如果遇見下一秒的你(68)_南適

六八

　　「有啊，是爸爸啊。」然後似乎自己想起什麼來了，扯著嗓子問：「媽媽，你當時是怎麼挑的爸爸？」蘇亦好的姐姐顯然沒有料到戰火突然燒到自己身上，有些慌亂地說：「問你爸。」電話那頭遠遠的聲音傳來，「問你媽，是你媽先挑的我。」蘇亦好在電話這頭張著嘴無聲地大笑，然後聽到她姐無可奈何的聲音，「媽媽像去超市一樣，左看看，右看看，他們都像架子上的東西一樣，特別多，然後媽媽看了看，就這樣挑中了你爸爸。」

　　小孩高興了，湊著話筒大聲說：「小姨，你也多去去超市吧，也許能挑個新郎。」蘇亦好再也忍不住了，大笑了起來。想想小傢伙說得也沒錯，物件是種類物，很少是特定物，挑中了誰無非是挑中了一種而已，沒什麼非此不可的意思。她挑了陳明然，不也如此嗎？沒那麼講究，一個男人罷了。

　　小外甥讓蘇亦好更想家了，算算已經很久沒有回去了。第二天，她申請了休年假，很快獲批確定在十月中，連同國慶可以休半個月。她想回家，回那片她無論多久不回去都很熟悉的水土。於是，她滿是動力地加班，想在休假前把手頭上的工作結束。

　　早上，蘇亦好一邊吃早飯一邊說：「陳明然，我要休年假。」陳明然正在刷牙，吐了口牙膏沫，「不早說？你打算去哪兒？」

　　「回家。」蘇亦好的話清楚簡潔。

　　陳明然愣了下，「回去幾天？」

　　「三十號走，十月八號起休，也就是十月十五號回來。」

　　衛生間裡沒了話，只有嘩嘩的水聲，一會兒，頭髮梢滴著水的陳明然站在她跟前，「你現在和我說是通知我？」蘇亦好沒有吱聲，繼續吃著蛋炒飯。「蘇亦好，你我現在是夫妻，你覺得有沒有必要事先和我說一聲？」

　　「現在不是說了嗎？」蘇亦好言語淡淡。

　　「你都申請了，現在才說？」

　　「那你還要我怎麼樣？你不同意我就不能回家？」

　　「你——蘇亦好，我要提醒你，我是你老公。」

　　「我也沒說不是。」蘇亦好憤憤地想：你這時候想起來你是我老公了？我老公就是對我的安全不聞不問？我老公就是無論我加班多晚都從來不想著接我一下？我不會對你說「不」，你以為我心裡還不知道「不」？

　　「你要考慮我的感受。」

　　「你中秋回去不也沒有考慮我的感受嗎？」

　　「記仇？」

　　「沒有，尋求理解。」

　　「是不是不準備邀我一起過國慶七天？」

　　「沒有必要吧？你不也得回家嗎？」

　　「蘇亦好，我覺得我們有必要重新審視一下對方在家裡的地位。」

　　陳明然早飯也沒吃，摔上門走了。蘇亦好一個人坐著，她覺得真的也只是通知他一下，憑什麼該你關心我的時候你躲那麼遠，我休個年假還要你來批准？難道是怕沒人給你做飯？

　　蘇亦好晚上照例加班，趕完工作好休年假。江湖慣例是，上級領導不會因為你要休年假而免掉你應該做的工作。陳明然收到她晚上加班的短信，想了想，終究沒有打過去。按AK的規定，要休年假至少需要提前兩周申請，今天是二十六號，陳明然要想和她一起休年假，顯然是來不及了。她沒有把陳明然考慮進去，她像只過她自己的日子。他心裡不好受，空落落的，轉而又想，真的，自己是越來越想膩著她了，結婚五個月了啊。唉，怎麼距離還是那麼遠呢？

　　蘇亦好回到家已經九點半了，陳明然正在客廳看網球比賽，見她回來也不吱聲，頭扭過來看了一下她又扭回去。蘇亦好進廚房打開冰箱，什麼熟食也沒有，吃得一乾二淨，心裡很不高興，你加班我留飯給你吃，我加班，你好歹也留點兒什麼給我吃吧？她不高興也不吭聲，找了掛麵自己煮，十幾分鐘後蘇亦好端著一碗清湯麵出現在餐桌旁。

　　「就做了一碗？」陳明然以為蘇亦好和以前一樣不回來吃晚飯，進了廚房又出來，一個人總是懶得做飯，只好叫了外賣，吃得又餓又反胃，看著她的碗，就有一股想撲過去的衝動。

　　「你又沒說你要吃。」

　　「那你不問一聲。」

　　蘇亦好想：你怎麼那麼自大？自己要吃就說，都這麼晚了，正常思維的人誰到現在還沒吃飯？蘇亦好想頂他一句，又憋回去了，不搭理他，挑了面就開始吃。陳明然起身去廚房拿了筷子，坐在她旁邊就往他拿的碗裡撥。

　　「你幹什麼？」蘇亦好護著碗不讓他撥。

　　「我也餓了，給我吃點兒。」

　　「要吃自己不會做？」

　　「你做都做了就不多下把面？」陳明然手下並不停，仍舊要去撥蘇亦好的面。蘇亦好左攔右攔，就是擋不住陳明然伸過來的筷子，他夾了面就要往自己碗裡送，蘇亦好筷子一撥，陳明然手一晃，面全掉到了桌子上。

　　「你幹什麼？！」陳明然發了脾氣。

　　「我做的時候你不說，我做完了過來搶我的面吃？你在家裡閑著怎麼不做飯？我這麼晚下班回來，累不累都不問一聲，我做了飯你也好意思吃？」

　　「就吃你一筷子面，你唧唧歪歪的幹什麼？」

　　「我就唧歪怎麼了？我這麼累，你不做給我吃就算了，還架著腿等我做，我做的時候你張張嘴也不至於現在兩個人吃一碗面。那個時候不說，現在幹嗎過來搶？你晚飯吃了，我到現在還餓著，就這麼一碗面你還要過來搶，你也好意思。」

　　「我怎麼不好意思？和你結了婚，連碗面也吃不了你的？」陳明然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伸手過來奪碗，蘇亦好也和他奪了起來，但她的力氣畢竟不如陳明然大，眼看手就拉不住了，蘇亦好索性把碗往前一推，碗劇烈地一晃，湯帶著面灑到陳明然手上，順著他的手指往下流，蘇亦好撂了筷子揚長而去。陳明然氣極，一下把碗扔到餐桌，關上電視，洗了手進了自己臥室。

　　餐桌上，一片狼藉。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