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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3分鐘,就是按照市頻道的報價不打一分折,所收的廣告費用都不夠購買一個月的片子,虧定了的商業行為,而且還是長期虧損。更絕的是如有撞單現象,旭升廣告公司無條件讓步,本市有什麼大企業電視臺廣告部我們沒去碰過,他們只用隨時一個電話告知,此單我們某某去過了,我們就得無條件讓步。

  我看著柏銘濤,什麼是真正的高手,就是面對面時,只需一招。

  「廣告是唯一不需要投入太多資金、有足夠的智慧和創意就可以發展的事業,前者我沒有,後者我很多。」

  我的話猶然在耳。

  柏銘濤嘴角的淡笑意味——那麼此刻你就來讓我見識這後者很多的概念,樊小姐,這一局你可有志氣跟我賭?

  第七章

  輕輕地,有風從房內拂過,窗簾碰出沙沙的聲音,在時間靜止的瞬間,柏銘濤的聲音響起,「樊小姐,如果你願意,我會在電視臺專門成立一個節目整合部,由你牽頭,我會把你的工作關係調入台裡,你看這樣可好?」

  我開始有些理解鞠惠的感覺了,在這班叱吒風雲的鉅子中,鮮少有這樣有風不使盡的君子。他在虛實之間讓你領略他的威勢,卻又在勝券在握之後給人以下臺的梯子,就算他的陣勢是取我底牌,攻我至弱,再反過來收服我,令我歸於他門下,他的手段也實在高明,玩法漂亮得使我欣賞之餘自覺死而無怨,因為我切切實實在說到和得到之間並沒有做到。

  「廣告是唯一不需要投入太多資金、有足夠的智慧和創意就可以發展的事業,前者我沒有,後者我很多。」

  這樣的挑戰別人應了,而我卻沒有志氣承接嗎?

  人總有種種自傲的憑藉!生存的空間越小,求存的欲望越熾,能力越強。

  「柏台長,我有三個要求:一,片子的冠名權歸屬於我;二,我需要一個月的籌備期;三,我下午會讓我的律師把合同帶過來,如果柏台長和台裡的法律顧問審過沒有問題的話,我希望能儘快簽約。」

  「樊小姐真的考慮清楚了?我可以等兩天再聽你的答覆。」

  「柏台長,任何事情都需要權衡思量,只有這個不必,因為旭升公司能否起死回生在此一舉,我所有的籌碼都押在這裡,非贏不可。」

  柏銘濤面上淡然不顯痕跡,他看我的眼光不透思緒,「我答應你所提的要求,在一個月後的今天,我靜候樊小姐。」

  律師事務所裡,鞠惠擰著眉看我,「這是自《馬關條約》之後我見過的最不平等的條約,樊玲,你可讓我開眼界了!」

  莫礫在一旁閑閑地說:「鞠惠,我看樊玲的架勢是非簽不可的,不過,也別著急,你我皆知,這紙合同即使簽了也是一紙空文,因為任何不平等的合約均不會被法律所支持。樊玲,你且大膽放心地去違約,我保證可以讓你不用承擔任何責任。」

  他轉身到另一間辦公室幫我擬訂合同去了。

  我啼笑皆非,我這還沒簽約呢,他們已經想好在合同上怎麼讓我脫身了!

  「我還不知道你,你的專業操守根本不會讓你違約,我們就算把合同擬訂得再對你有利,也是沒有意義的。」鞠惠垂下眼眸,再看眼我在紙上列出的核心條款。

  「這是柏銘濤開出的條件?這個人是不是名字相同卻根本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柏銘濤啊,他怎麼能這樣恃強淩弱!」鞠惠一臉的幻滅,幼時的記憶如此深刻地嵌在心裡,柏銘濤成了鞠惠界定出色男人的一塊標牌,他幾乎涵蓋了鞠惠對於好男人的全部嚮往。

  「正好和你想的相反,我開始認同你所說的柏銘濤有貴族之風,對人有某種優雅的尊重。」我說。

  鞠惠眨眨眼睛,我愛煞她這茫然無知的樣子,「你該不會有那種情結吧,對於強者有種莫名的臣服感。」

  「你說的是『暴虐風潮』,我的『自虐情結』吧。哈哈哈……」我笑出聲來。

  「柏銘濤看似溫和,然而他的溫和是用極強悍的傲骨作為支架,他有強烈的自信感,但他的自信不是狂傲,是審時度勢後的掌控,他開出的條件,並非刁難,確實是給我一個機會。

  「以我現今的狀況,柏銘濤要選擇和我合作,必須要有一個令眾人信服的理由,而我所講的種種都是虛擬條件,空中樓閣而已,這個世界說到底是要看實力的,唯有柏銘濤開出一個所有人都做不到的條件而我卻做到了,我和他的合作才能在陽光下經受得住所有目光的檢視。」

  商場上的空降部隊看似風光,實質在背後都有著沉重的包袱,似驚弓之鳥,稍有風吹草動,自己沒底氣不說,少不得被口誅筆伐做了第一號犧牲品!

  在商界裡給對方以足夠的考驗,使之能堂堂正正進駐,在人前有足以傲視的資本,這也是一種尊重!

  「那現在怎麼辦?這種尊重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不如你進電視臺吧,至少可以幹你喜歡幹的事業,又可以不把自己置於困境。」

  「進電視臺,你以為電視臺缺少人才嗎?我所呈交給柏銘濤的那些方案,理論真的是那麼獨特、驚世駭俗?不,在電視臺裡有大把比我學歷高、更有見識的專家,他們的精闢和獨特的見解是我所望塵莫及的。

  「但是他們卻不會向柏銘濤提供相關的建議,為什麼?因為電視臺是台大機器,齒輪轉動得多而急,每個零件彼此鉗制最終被磨至圓滑,只要不影響正常的速度就好,誰會多事去操心它是否能節約點時間再多轉幾圈,平白的操心,弄不好被上面所猜疑,得不償失。

  「鞠惠,別看我今天可以坐在柏銘濤面前侃侃而談,那是因為我身份超然,身為合作方他多層禮遇,我少層顧忌。要是我真正進了電視臺,有幾個上司有此肚量來接受下屬的指正,又有幾個下屬敢有此膽量作此評述?我進電視臺,他得到的將是一個比平庸還平庸點的員工,白白浪費了他的眼光。」

  「樊玲,你成長得太快了,快得已經看化了世情,可以如斯淡泊瀟灑地應付種種麻煩。」鞠惠歎了口氣,「雖然你所說的和我的專業相差甚遠,我不太明白,但是我想柏銘濤是明白的,他既然明白卻仍然願意把你調入電視臺,為什麼,你想過嗎?」

  「為什麼?」此問題直接擦過腦海,當前激蕩大腦卻沒有任何助力的事,是不需要去想的。譬如,在前兩天的財經雜誌上,我看到封面上一顆冉冉升起的地產界之星。

  佛說,這大千世界裡,有著千千萬萬張面孔,每一張都是千千萬萬的碎片,每一片其實都不完整。

  所以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以想的呢?沒有,真的沒有,什麼都可以一笑置之的。

  我跳起來,對鞠惠說:「你幫我監督莫礫讓他下午把合同送過去簽約,我先走了。」

  「去哪兒你?」

  「人才市場招聘,我急需一名製作人員。」

  我以跌斷脖子的速度衝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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