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幟雪(21)_我願乘風

二一

　　「樊玲，你要演《生死時速》，也要確定我是不是基努裡維斯，你再這樣我馬上就可以和你白頭偕老了，樊玲，樊玲。」

　　風聲在耳邊盤旋，路邊的景色不斷地被我拋在身後，千年前發生的往事對於現在來說不過是風聲刮過耳畔的一瞬。

　　人才市場是永遠的供大於求，整個招聘大廳裡擠滿了人。

　　旭升廣告公司在D區15號。招聘專業製作人員是每個廣告公司最頭疼的，因為很難招，水準高的工資開得驚人，水準差的把你這裡當成練習場。一下午我僅僅收了7份簡歷，其中可以複試的只有一名。

　　「小姐，你們公司招聘的製作人員非要有工作經驗嗎？」

　　我抬頭，一陣閃神，這個男孩的穿著也太誇張了，一頭的黃金髮，耳朵上一隻銀色耳環閃閃發亮，衣服更是令人側目。他看我定睛看他，他低下頭嘴裡嘟囔了句，轉身走人。

　　「等等，你交份簡歷過來。」我叫住他。他的褲子是新的，在他轉身的時候，左手無意識地握緊，被拒絕的滋味並不好受，不過以他的這身穿著，有公司會收他的簡歷才怪。

　　他迅速回頭，把張薄紙放在我面前，我看著這張紙，它的反面還是寫過東西的，買張簡歷表不過兩塊錢，他東張西望，一副毫不在意隨時可以走人的姿態。

　　他的簡歷上沒有寫讀過的學校，沒有歷來工作過的地方，只有名字——蔣峰，還有一句話：「自由將超越一切桎梏，即使是生存也要為之讓步。」這是巴斯克獨立運動的自由鬥士們所喊的標語。

　　「世之腐儒也，何能興邦立事？且古耕莘伊尹，釣渭子牙，張良、陳平之流。鄧禹、耿弇之輩，皆有匡扶宇宙之才。這是誰說的？」我很隨意地問。

　　「《三國演義》中諸葛亮罵嚴峻的話。」

　　「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大議禮』事件發生在什麼時候？」

　　「明朝。」

　　「你喜歡聽什麼音樂？」

　　「喬瓦尼的鋼琴曲。」

　　「你的鋼琴彈得好嗎？」

　　我點面前的座位，示意他坐下，他很快入座，「還可以。」

　　「你對電影有什麼認知？」

　　「把一連串的不可能組合在一起，用很多的如果來貫穿，這就是電影。」

　　「你平常看什麼書？」

　　「《時間和宇宙的相近軌跡》。」他瞟我一眼，補充了一句，「講時間速度的。」

　　我聽過，非常生僻的一本天文學方面的書。

　　「你學的是什麼專業？」

　　「美術。」很言簡意賅。

　　「你會三維製作嗎？懂不懂相關軟體的使用呢？」

　　他遲疑了，半晌回話：「我以前在網路上做過一些動畫，我懂得軟體的使用，不過影視方面我沒有接觸過。」

　　我沉吟了一下，已經4點30了，大廳裡的人已是稀稀落落，「你跟我一起走吧，到公司去做片子，能不能上手很快便知。」

　　他站起身來，長籲了一口氣。

　　旭升廣告公司租了一間30平方米的房子，很簡陋地擺放著辦公桌椅，公司裡現今最值錢的就是一台電腦，當初唯一留下的固定資產，用來製作廣告片的。

　　蔣峰巡視了一圈，「這公司就你和我兩個人？」

　　「現階段是。」

　　「靠，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居然是一家快要倒閉的公司！」他痞氣十足。

　　「剛好相反，如果你能得到這份工作，那你的第一份工作是即將名列本市前三位的影視廣告公司。」

　　他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

　　我開機。

　　「看過電視臺的宣傳片吧，某某劇場、某某流金歲月、懷舊經典這類的宣傳片頭，30秒內，你按你的想法，做一個給我，我要一下子能抓住人眼睛的那種感覺，眼球焦點，你試一下。」

　　我埋頭于清理辦公室的客戶資料，他埋頭做他的片子，直到6點他終於做好。技術不是太熟練，但是一反傳統的做法，用的是線條和顏色組合成流光異彩的絢麗畫面，很搶眼，但是缺少影視元素，他完全不懂得什麼叫電視廣告。

　　然而廣告創意是一瞬間的火花，勝在獨特，不可重複。我拉開書桌，挑出幾本書和以前影視製作的幾張樣片。

　　「蔣峰，今天晚上你看一下這些相關的書和碟子，我明天早上來驗收你做的片子。今天你就住在這裡，上面的櫃子裡有被子、床墊，那兒有行軍床。」

　　「你不怕我連夜把你的東西搬走？」

　　「你不怕我不發你工資？」我反問。

　　他嘴角抽動了一下不吭聲了。

　　「我下去叫人把盒飯送上來，記住，我明早10點來，希望你能完成它。」

　　我抱著資料走出辦公室。

　　「如果我完成了，你會錄用我嗎？」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為什麼不錄用？我需要一名製作人員，這在招聘上寫清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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