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幟雪(19)_我願乘風

一九

　　她白我一眼，根本不領我的情，「他不記得我很正常，因為只見過一次後我就搬家了，等我搬回去的時候，他自然不記得了。」

　　「怎麼可能不記得，按照言情定理，應該是縈繞心中多少年，那一雙水盈盈的眸子，然後你一出現，多年夢想演變成現實，天火擊地，火花……」

　　鞠惠已經幾錘子過來了，「你嘲笑我，你居然嘲笑人家純純的初戀。」

　　「小姐，你那根本沒戀，更不是初了。」我滿廳跑。

　　終於，她氣喘吁吁地停下來，「停戰！過來。」她理好裙子坐下，典雅尊貴，「你繼續說，還沒分析完呢。」

　　我把腿一盤，「鞠惠，如果說我剛才只有三分把握，那麼經過你剛才那一堆的正面報導，我有五分把握了。」

　　「Why？」鞠惠都覺得我們無法用中文來溝通了，我失笑。

　　「因為兩天了，電視臺那邊毫無動靜，如果他要拒絕我，他大可以叫他的助理聯繫我，泛泛而談一番，就此了結，或者他當天下午就會約見我，直接言明他沒有意向和廣告公司合作。但是這兩者都沒有，可見他是很認真地在看我的文案，分析我到底具有什麼樣的價值。」

　　「有沒有可能他太忙，忙到忘記了？」

　　「像這樣一個有著絕佳風度的男人，不可能。他不會用這種方式拒絕一個人。」

　　「那你為什麼說只有五分，按照你的分析根本已是十分了。」

　　鞠惠少見的執拗，而且失去判斷力，只因為他是柏銘濤！小時候真是最容易被影響認知的年紀，一旦先入為主，要再修改難也！

　　「還有五分是要他再次見我才能知道的，再見比第一次更難，因為我不知道他要在我身上發掘的是什麼樣的價值，我不能保證肯定能過關。」

　　電話鈴突然響起，石破天驚。

　　我和鞠惠相對而視，我拿起電話，「你好，我是樊玲。」

　　「樊小姐，我是柏銘濤。」

　　這聲音簡直有如沙漠清泉，我對鞠惠點點頭，鞠惠難以置信的眼神。

　　「你好，柏台長。」

　　「樊小姐，不知道你明早8點是否有時間，我想聽你談談你在節目整合上的構想。」

　　「我明早有時間，柏台長，我會準時到！」

　　電話掛上。

　　我再也無心去和鞠惠交談，我起身關上電視，合攏書本，戴上耳機閉目聆聽音樂。

　　在茫茫大海中獨自泅泳，我是否真的可以到達彼岸？

　　第二天一早我先到了助理辦公室，「全主任，你好，我是旭升廣告公司的樊玲。」

　　第一次來當的是空降部隊，直接撇掉了通報這一環節，而這一次是受邀而來，自然走該走的程式。

　　「哦，你好，樊小姐，請坐。」全林立刻撥通了內線，「柏台長，樊小姐到了。」

　　「請她進來吧。」

　　我再次踏進了柏銘濤的辦公室，他站起身，「你好，樊小姐，請坐。」

　　他有著極溫和的笑容，而這笑容卻凝澱出淡定疏離的氣度，使人不由自主地仰望。

　　「你好，柏台長。」

　　「還是喝白開水嗎？」

　　「是的，謝謝，不過如果還有下次的話，我希望可以喝咖啡。」我微微一笑，不被他的氣勢所惑。

　　第一次我來是有備而戰，以出其不意引得他的注意，用「卓越」為餌下了戰書。

　　鞠惠說他做大事，以他的背景才華不需要和廣告公司合作。是的，他未必會合作，但是他必會應戰。柏銘濤若無其事地接下我的招數，不動聲色地承接我的挑戰。就像一個耍大刀的舞到武林高手面前，他且有興味看一看，我到底有多少膽識和能力來與他過招。

　　今日，我是出類拔萃，越出重圍，還是抵抗不了他的威勢，被之瓦解知難而退，就需拭目以待了。

　　柏銘濤則淡淡的，以修長的手指點過我呈交的文書，「樊小姐，在說到和得到之間還需做到。」

　　我凝然而對。

　　在這個世道上做事，弱者若是自己先弱了氣勢，失了信心，那便不會有人再高看你，越是面對巨大的困境越是泰然處之，反而會贏得欣賞和尊重！

　　「樊小姐，自九州影視事件之後，你們公司的現狀不用我來逐一點評了，你自心知，我為什麼要棄眾多實力雄厚的廣告公司而選擇旭升呢？」

　　「實力雄厚的公司並不瞭解電視臺的現狀，他們只看到整合的頻道是一塊極大的疆土，但是這疆土是在亂開發下變得荒蕪，還是謹慎培育使之變成一塊沃土，這並非他們關心的問題。因為他們並不需要和電視臺一起發展，電視臺充其量只是他們客戶中比較重要的一個，他們不會把全部的心力用上，也不需要與之共同進退，他們的合作只會限於提供片源，投入大額資金，打造黃金劇場。這就意味著電視臺永遠只能依附於和廣告公司的合作，一旦廣告公司撤出，電視臺就得回歸原狀。

　　「而旭升廣告公司則不同，我和電視臺合作過，我瞭解市電視臺現有的優劣，我不僅會在電視劇上下工夫，更重要的是我會和電視臺聯手，打造新聞節目，製作出優秀的自辦節目，我會全力以赴，令電視臺真正立足于自身的根本，確實地引領收視。」

　　「樊小姐，你在暗示我，只要電視臺達到我理想的狀況，我隨時可以終止與旭升廣告公司的合作，是這樣嗎？」柏銘濤的嘴角淺淺勾起，他慢條斯理地說。

　　「柏台長，合作是看機緣的，而機緣是有時效的，世間沒有任何合作能以永遠為限，更何況如果合作方中一方在飛躍，而另一方卻止步不前，再不能提供不可取代的價值，這樣的合作將百害而無一益，自然非終止不可。再者，柏台長說的理想狀況又何嘗不會隨著時間的延伸而有所改變。」

　　這是一個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世界，誰不能抵擋大浪淘沙的風險，只能怪自身的能力智慧修養不足，別無其他。

　　柏銘濤的眼睛閃耀出鋒利如黑矅石一般的光澤，「電視臺一定得選擇和廣告公司合作嗎？」

　　我凝定了眉目，看進他深邃的眼底，「當前局勢兩分天下，省台以衛星傳送，因而覆蓋率占絕對的優勢，而市台可以分割的只有收視，要在收視上佔據優勢，就必須要有一支有激情、有智慧、有勤力、有拼勁的隊伍，這需要重組，打破當前的現狀，重建市台的格局。這個過程，將會由旭升廣告來做。」

　　也就是說，旭升廣告公司將承接所有柏銘濤想去做卻不方便做的事，而在做完之後，他可以隨時終止和我的合作，以息眾人之怒，那時格局已定，他依舊是令人尊敬的溫厚的柏台長。

　　「柏台長是想和省電視臺各踞一方，平分秋色，甚至隱隱淩於它之上，還是屈居於下，自然是由你決定。」

　　柏銘濤把食指抵於額頭，眼睛裡隱隱帶出笑意，「樊小姐所說的條件非常可觀，我一一認可。然而，這個世界不單單需要歌頌誠意，也需展露實力。我可以給樊小姐一個機會，市電視臺第6頻道將由樊小姐提供片源，在一個月內，樊小姐如能讓第6頻道的收視率上升3個點，我們再來談其他。」

　　我的眼前有細小的火花在閃。

　　柏銘濤的聲音清朗平和，「這其中有一個限制，樊小姐為第6頻道提供一年的片源，其中貼片的廣告限定為3分鐘，時限自然為一年，但是這3分鐘的廣告客戶不能和電視臺本身的廣告衝突，如有撞單現象，旭升廣告公司無條件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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