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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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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飄來一大片黑雲,在短短幾分鐘內遮住晴日陽光。瓢潑大雨在極短時間內洗刷大地,雨點濺在玻璃窗上時滴答滴答亂響,就像一把碎石子灑在青磚上,唏哩嘩啦的噪音鬧得弦歌心緒不寧。 大雨籠罩的城市另一邊,兩個男人分庭對峙,各自站在走廊的兩端,本該賞心悅目的畫面偏偏染上了濃濃的火藥味。 岑緩羽手中的雪茄冒著星火紅光,輕煙嫋嫋,如一觸即發的導火索。秦箏在走廊一端徑直開口:"岑緩羽,想說什麼就說吧。" "你所能做的就只有這種程度?把弦歌曝光在媒體前,讓她繼續忍受像今天這樣的待遇?她不是你,她沒有義務犧牲自己的自由和隱私去取悅觀眾!這是你的工作,不是她的!" 雨聲愈大,幾乎蓋過了岑緩羽的說話聲,他的責問傳到秦箏耳朵裡時,秦箏除了掛起嘴角淡淡的笑意,隻字未駁。 原來在弦歌面前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紈絝子弟模樣的岑緩羽,也會有這般嚴肅冷峻的表情。秦箏有一瞬分神,不自覺地想,如果岑緩羽收起他的風流不羈,以這個狀態出現在弦歌面前,他們之間是否還能繼續保持二十餘年"豬朋狗友"似的單純友誼。 "別讓她這麼累。你應該知道,她會不惜一切保護你。"緩羽頓了頓,似乎有絲自嘲的意味,"儘管你認為她所保護的東西不值一提。"秦箏本欲返回攝影棚的腳步在岑緩羽身後兩步停住,他們背對著,各自眺著眼前並不開闊的景色。短暫的沉默後,秦箏終於開口:"你曾經問過我,明知道弦歌忌諱什麼,為什麼還要她做我的經紀人。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因為我要把她留在身邊。"他忽而一笑,半眯著眼似乎想起什麼:"我記得你說過,我只能是她的工作,你卻有更多的機會讓她愛上你。那麼……她愛上你了嗎?" 在話音初落的那一秒,岑緩羽屏息不語,隨後極快的吐出兩個字:"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面對秦箏,他確是落了下風。他抿了抿嘴角,笑得勉強:"她本該是這一行的翹楚,你卻折斷了她的翅膀,將她困在你鑄成的牢籠裡。這……就是你的愛?" 一陣驚雷劃開天幕,岑緩羽的話語伴著那聲轟雷在秦箏耳邊炸響:"如果我是你,我會寧願她不愛我。當然……"他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幽默,毫不客氣的嘲笑自己:"這只是假設。我知道,她愛你。"他邊笑邊將外套甩在肩上,邁著瀟灑的步子慢悠悠地向大門走去。 一道閃電映亮天穹,兩人背對著漸行漸遠,在磚石地板上拖出狹長的陰影。 就在那條走廊的拐角處,另一個孤零零的影子印在地磚上。弦歌漠然地垂視著自己的腳尖,盯著延伸至遠處的影子。幾縷栗色長髮傾肩滑落,擋著她的側臉,她的表情就猶如地上的影子,灰濛濛難以辨明。她的手機還在通話狀態,電話中的人操著極不標準的中文在話筒那邊不住地喊她。 要不是朱利安諾在電話中說有重要事要與她商量,她本不會冒雨從咖啡廳趕回來,短短5分鐘不到的路程,險些令她錯過這個場面。 她的復古翻花領襯衫被瓢潑雨水打濕,冷冷地貼在肌膚上,一陣風穿過,冰涼的水氣便滲入她的每一個毛孔。她顫顫握起電話放在耳邊,就連聲音都在發抖:"朱利安諾,我到了……嗯,你等一會兒……就這樣,Byebye。" 通話還沒來及結束,"嘀"聲輕響提示傳來新短信。弦歌低頭一看,岑緩羽的個性大頭貼在螢幕上閃了閃,資訊隨即跳出來:"外面下雨了,你在哪?我去接你。" 弦歌瞳眸微垂,飛快的回復:"我在計程車上,正要回攝影棚。小言拍攝還順利吧?你這個當哥哥的也真夠意思,還親自送她過來。當你二叔是透明人嗎?" "笨蛋!我是因為擔心你!" 緩羽隨後附上的表情令弦歌想起他說這話時真真假假的曖昧,不覺澀澀的抽抽嘴角,回復道:"岑緩羽,我真不懂你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等了許久,弦歌也沒收到岑緩羽的短信回復,朱利安諾的催命電話卻接二連三地打過來。弦歌無奈,只得言簡意賅地發出最後一條資訊:"記得去看醫生!" 這次岑緩羽的頭像很快跳出來,還是嬉笑的口吻:"yes madame!我在開車,不說了。" 如果可以,他肯定會附上敬禮的表情。 弦歌微微一笑,推開朱利安諾工作室的門。 紫羅蘭的香水味第一時間裹上她全身,她一抬頭,秦箏黑著臉沖她走過來,不由分說地用寬大的外套包著她,手臂繞過她身畔,在她背部、兩臂處摩擦生暖,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責備:"跑哪去了?!全身都濕了!真是少看住你一分鐘都不行,廣告拍到一半人就沒影了……" 弦歌還在狀況外,待身子漸漸暖起來才明白秦箏為什麼會先她一步到朱利安諾的工作室。那條長廊是回字型,他們倆一左一右的繞過回廊,居然誰也沒看見誰。 朱利安諾抱胸靠在牆邊,好笑地看著向來寡言的秦箏像劈裡啪啦地說出比平時多數倍的話語,一探手,幸災樂禍的朝弦歌笑:"Sorry,窩棒不了尼。(我幫不了你)" "Shut up!(閉嘴)"弦歌狠狠瞪他一眼,反問:"What's up?(有什麼事?)" 朱利安諾聳肩噤聲,開始咿咿呀呀地用不太熟練的中文向弦歌解釋,顯然,他並不瞭解弦歌的意思是讓他放棄說得一團糟的中文,改用英文溝通。見他執拗地嘗試用中文解釋什麼,弦歌也不好意思再次打擊他,只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辨別他那不土不洋的中文到底要說的話。 簡單地說,就是秦箏曾與朱利安諾簽約,準備遠赴歐洲拍攝一本寫真集,現在一切準備工作都已完成,就等弦歌這個大經紀人安排好其他通告,騰出一周時間飛赴英國開始拍攝。 弦歌猛然盯著秦箏直問:"這就是你的對策?在這個緋聞曝光後出國暫避?" 秦箏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一頷首,應得俐落:"對。" 弦歌一怔,意外于秦箏的乾脆。她用筆尖抵著下頜,思忖片刻,點頭答應:"也好,你是該出國避一避。" "不是我,是我們。"秦箏與朱利安諾對視一眼,對弦歌的態度早有預料,"你留在這兒也沒用,沒有人會把你看作我的經紀人,在媒體眼裡,你是這條新聞中最重要的女主角。你單獨留在國內,只會給人更多想法而已。一個岑緩羽就夠了,我可不想跟第二個男人再傳出同性戀的八卦。"他看了看朱利安諾,若有所指。 見弦歌還在猶豫,他索性撂下狠話:"我不需要我的女人在前面衝鋒陷陣。你不是要不惜一切保護我嗎?那你就寸步不離的跟在我身邊,和我共同進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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