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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店門上懸掛的迎客風鈴叮鈴脆響,馮啟旌一醒神,眼見二人已一前一後從店內走出來,他忙不迭的上前躬身打開車門,只聽葉弦歌嗓音悅耳清脆,暮然回望岑緩羽,笑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你的特助比你更像老闆?"話音落,她款款側坐入車內,仰視笑看馮啟旌,微頷首致謝。

  "你見過這麼氣宇軒昂的特助?"岑緩羽隨即跟上車,在車門前一提衣領,煞有介事地自詡稱讚。

  "真不害臊,"弦歌瞟了他一眼,笑看馮啟旌,半開玩笑回敬道,"我覺得你比較帥。"

  馮啟旌忍住笑,欠身回道:"謝謝弦歌小姐謬贊。"

  岑緩羽已佯裝不悅地警告:"葉弦歌,你想連累我的下屬降級減薪嗎?這麼大的帽子,也不怕壓死他。"

  "我怕壓死你。"弦歌調笑,轉向馮啟旌理解地笑笑,梨渦捋入緋色,淡淡一簇,宛如粉鑽修飾。

  是因為涵養?她是岑緩羽身邊第一個會對特助微笑和道謝的女人。馮啟旌報之一笑,關上車門,跑回駕駛座。

  離開多年,再重返岑家祖宅,映入弦歌眼簾的景致仿若有歷史沉澱的老照片,蒼黃陳舊。可如今,久別重返才發現,那個相框早已發黃褪色,她的爸爸也已作古。此時站在穹門下的只有岑緩羽的父親岑京韻一人,他亦在對她笑,親切關愛,卻不是她渴望的笑顏。

  岑緩羽拉著她下車,非常自然地將她的手攀在自己的臂彎內,大步走近岑京韻,討好似的喊了一聲:"爸。"

  岑京韻瞥了一眼兒子,哼了一聲,徑直走向他身旁的弦歌,笑容可掬地張開雙臂,將她抱了一個滿懷,"小歌,緩羽這死小子說會帶你回來,我還不相信!"

  岑京韻像小時候一樣讓她在自己面前轉了一個圈,嘖嘖稱讚:"這麼好的丫頭,當真看上我們家緩羽了?唉……委屈你了。"岑京韻頻頻搖頭,握著弦歌的手就往屋裡走。

  弦歌哭笑不得,只得趁空隙偷瞟岑緩羽的反應,暗自咒駡岑緩羽不知又在長輩面前胡說些什麼。岑緩羽倒是大方,跟上前拉著弦歌的另一隻手,兩人眉來眼去回瞪對方,無聲交流,外人看了去,權當小情侶調情逗趣。

  弦歌低估了這場"家宴"的規模--近百位元賓客涵蓋了部分岑家人以及在生意上有諸多來往的世交、搭檔、朋友,但凡在市內具有一定影響力的官商兩路人馬齊聚岑宅。弦歌在岑京韻和岑緩羽雙重護航下一一拜謁各位長輩親友,遇上早前就認識她的叔叔伯伯,不免寒暄一番。趁岑緩羽被熟人拉走的空當,她一個人溜到廳後小花園,坐在角落的秋千上透氣。

  這場家宴的主角--岑緩羽的妹妹岑慕言還未現身。從眾人談笑中,弦歌才猛然想起今天好像是慕言的生日,掐指算算,她今年剛滿20,正是驕縱的年紀。岑京韻重女輕男,對唯一的掌上明珠自然溺愛。由此想來,這場家宴的場面倒變得理所應當。

  越發無聊。細帶高跟的鞋子勒得腳踝酸疼,弦歌四顧無人,三下五去二便將折磨人的高跟鞋脫下來,皺著臉彎腰揉腳。一歎息抽氣,雪茄的芬香嗆入鼻腔,岑緩羽不知何時站在她面前,饒有趣味地低頭看她,抿嘴痞笑。

  罷了!最丟臉、最狼狽的樣子總是被這個傢伙看去!弦歌挑眼睨他,眼中憤憤,正準備用最快的速度把鞋子穿上……豈知,下一幕在她眼前溫情上演,她竟愣了--

  岑緩羽緩緩蹲下身,單膝跪在她腳邊,殘留雪茄餘香的手指輕輕覆上她的足底,手法嫺熟地為她疏絡經脈。

  弦歌一時懵了,不知作何反應,半晌才喃喃道:"緩羽,你……"

  岑緩羽微微一笑,仰頭看她,他的聲音迎著微風傳入她的耳膜,每一聲都是一次震顫:"葉弦歌,我上次說得還不夠明白嗎?我想讓你成為我的女朋友……"他的微笑斂在唇邊,淡淡一抹,見她仍未反應過來,不禁頓了頓,一字一句說得明白:"葉弦歌,我喜歡你。"

  這次,弦歌再也無法像上回那樣裝傻充愣,只能不知所措地低眸看著他。岑緩羽,這個跟她狼狽為奸、為非作歹的童年發小,居然……!

  還沒等她想出下一步行動,一個銀鈴般女聲從不遠處傳來,訝異的揚著調子:"哥?弦歌姐?"岑慕言愕然地看著曖昧的一幕,瞪大眼睛,漸漸讓笑意爬滿雙瞳。

  弦歌耳邊嗡一聲,從大腦到四肢無一聽從她的指揮,似蜂鳴直灌入腦,整個腦袋像炸開似的混沌不明。她的眼睛直盯著岑慕言身旁的那個人,他的臉上沒有岑慕言的驚愕,平靜得看不見波瀾,卻宛若鏡湖深不見底,誰知湖面下是怎樣的暗潮洶湧。

  秦箏!他怎麼會在這裡?難道剛才的話,都被他一字不漏地聽了去?

  皇天啊!大地啊!你這究竟唱的是哪一出啊?

  就算沒有鏡子,弦歌也知道自己當時的表情很難看。她顧不上保持優雅儀態,像觸電般從秋千上跳起來,鞋跟一歪,她整個人重心不穩,踉蹌跌入岑緩羽的懷抱,兩隻手本能地攀在他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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