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秦箏緩弦歌 >


  她天生一張娃娃臉,笑起來時嘴角漾出一對小梨渦,甜甜的像個含羞的小女孩,可她身處的環境不容她以青澀的模樣見人,於是裸眼視力5.2的她硬是配了一副黑框眼鏡佯裝成熟。如今,她摘掉眼鏡,抿嘴笑時仍見梨渦,只是那雙眼眸歷經太多舊事,再不見昔日的清澈單純。

  車門冷不丁打開,車外的熱氣湧入,岑緩羽立在車門邊,耀眼的日頭在他身後,萬縷金光籠罩他一身。他的臉藏在陰暗處,僅有那抹不羈的輕鬆笑意一如既往。即使一切都變了,至少他沒變。他單手架在門上,歪著頭笑她:"還發愣?下車吧。"

  岑緩羽推薦的地方是一間日本料理店,裝潢頗具和風,一進門就見四個身著和服的侍應鞠躬哈腰地問好。昏黃的燈光投在木制桌椅上,五顏六色的小旗子上印著各色日式菜名,服務生的木屐咯嗒咯嗒敲在木地板上,像一首入夜的小曲。

  弦歌執意不坐日式包廂,與緩羽坐在敞開的旋轉台前。看著旋轉台內的壽司師父專心致志地卷著竹簾。服務生送上兩盤芥末,還沒放下就被岑緩羽攔下:"她不吃芥末,換個空碟。"

  "我吃,"弦歌叫住服務生,從她手中接過擠成花兒似的芥末放在面前,轉頭沖緩羽笑,"以前不吃,現在吃了。"

  岑緩羽怔了怔,目光在她左臉上停留片刻才緩緩收回,連著從回轉臺上取下幾碟壽司在她面前一字排開,看著她兩指捏著壽司蘸芥末,一口吞下,再被芥末嗆出眼淚。

  "沒個吃相。"他撕開茶包泡上一杯綠茶遞給弦歌,輕輕拍著她的背。

  "喝酒嗎?"她突然歪過頭看緩羽,手肘撐著下巴,不等他回答,她已沖服務生招生,"要兩瓶清酒。"

  "大中午的喝什麼酒,"岑緩羽嘴上笑她,等白釉酒瓶送到面前時,還是自斟一杯,食指和拇指捏著杯沿,一口飲下,"歡迎葉弦歌重回祖國懷抱,英國的月亮不如國內的圓吧?"

  "這就算接風了?"弦歌好笑地撐著腦袋,"這不算,等你從日本回來,再請我吃遍法國大餐、泰國菜、印尼菜……唔,對了!還有中國菜,什麼粵菜、湘菜、川菜、北京烤鴨、蒙古烤羊,我全要吃個遍。"

  "還沒喝兩杯就醉啦?說什麼胡話呢?"他指尖像一簇火焰,推擠在她額間,滲入冉冉暖意。可她的額頭似乎比他的手更熱,彼此相觸的一瞬,他手指的溫度即刻被吸去,"弦歌,你發燒了?"

  "沒有,"弦歌毫不客氣地格開他探試的手,指著清酒白釉瓶,"酒精作用。"她繼續舉起杯子與他碰杯。兩人面前的各色小碟迅速壘起幾打,她還不停下,一個勁兒從回轉臺上取下三四碟往嘴裡送。

  所謂的吃相?對不起,沒有。

  岑緩羽側坐凝視著她,及背的栗色長髮像蓬鬆海藻般湧著波浪,沿耳後挽至胸前,露出細白耳垂上一顆珍珠耳釘,駝峰鼻的鼻樑處有一點凹凸起伏,像她的倔強刻在挺直的鼻樑上,不知聽誰說過,擁有這樣面相的人,一生中必有一次磨難。

  他見過不少女人,可只有葉弦歌一人在他面前無所顧忌。有時他常在心裡自嘲,或許她的不掩飾是因為她從未將他當成男人。

  "別忘了買單。"弦歌趴在桌子上,半眯著眼,桌前兩支白釉酒瓶東倒西歪,竟都空了。她頰上一片潮紅,像潑染的桃花色,栗色髮絲如瀑般從她頰邊淌落,混雜淡淡的酒味,在空氣中流散著洗髮水的清香。看慣她的張牙舞爪,時隔多年後重見她不經意間流露出女人味,他的胸腔沒理由地湧起一股氣流,凝結成塊堵在胸口。

  "弦歌?"岑緩羽試著叫了她兩聲,她嚶嚀胡應,卻不睜眼,轉個頭自顧睡去。他無奈起身,翻轉手臂撫上她的額頭,手腕擦過她柔順如絲的長髮,癢癢的悸動似乎沿著脈搏滲進心脈。

  店門口的迎客風鈴叮鈴脆響,數人結伴而入,有說有笑。

  岑緩羽未在意,攙扶著弦歌起身準備離去,一轉身,面對那群新進店的客人竟愣住了。領頭的男人西裝革履,正與身旁女子談笑,見到岑緩羽亦是一愣,未來得及說完的話題卡在唇齒間,瞠目結舌。

  "你……你是厲景笙導演嗎?能不能給我簽個名?"服務生拿著小本子,驚慌得像一隻小鹿,微妙地打破了剛剛張起的結界。

  "厲景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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