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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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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雲的媽媽是典型的農村婦女,長期的勞作使她身體過早的老化,和她同齡的城市婦女仍進出美容院,保養看起來得依舊年輕靚麗,可靜雲媽媽卻已經是一頭的白髮。但這卻毫不妨礙靜雲膩在媽媽懷裡撒嬌,甚至有時候舒宜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靜雲的媽媽老喜歡拉著舒宜的手,挨著她坐下,然後說乖孩子,乖孩子。仿佛不管她有多大,她永遠都是面前這位慈祥老婦女的乖孩子。雖然乖孩子是每個小孩子都會聽到的稱呼,可對於舒宜卻是前所未有。她從小跟著母親漂泊生活窘迫,遭人白眼,被父親領回去後又遭受了那麼多的屈辱。而現在手被靜雲媽媽握在手心裡,卻說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只是她知道自己真的很想哭。 她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這麼脆弱過,經過了太多的艱辛和困苦,本以為自己已經堅強得刀槍不入,誰知道心裡還是有這麼一塊柔軟的地方。 因為,從來都沒有人這樣叫過她。 靜雲的媽媽知道舒宜有頭痛的毛病,也知道她風濕,咳嗽,所以到很遠山上采藥,回來熬藥給舒宜喝。舒宜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可不管她怎麼阻止,靜雲的媽媽依舊風雨無阻地替她尋藥,有時候天不亮就去了山裡。鄰人聽說方家有這麼一位身體虛弱的客人,也經常會送點東西來,有藥材,有土產,還有很多野味。靜雲的媽媽老是感歎說,山裡有一種野雞對舒宜的身體好,但是好些年沒見著了,不知道山上到底還有沒有。沒想到她說完這句話的第二天,就有鄰人把野雞給送過來了,而且堅持不收錢。舒宜感動得哽咽,其實最最貴重無比的感情往往也是最樸實無華的,舒宜難得領別人的情,可這一次她卻破例沒有堅持拒絕。 其實世界上沒有人會真正拒絕溫暖,舒宜的一直不敢接受,承瑾說得對,是因她在醒著的時候永遠缺乏安全感。 整個漁村裡的人都在用一種積極向上的姿態生活著,這恰恰是舒宜所缺少的。 不知道哪一天,舒宜正坐在礁石上想著心事,她不願意回到N市。坐了很久,天色暗了下來,她怕靜雲家裡擔心,正要準備回去,剛站起來便發現身後站著一個人,看樣子站了很久,對著她傻傻地笑。 她愣住了,想說點什麼,可是鼻子堵得發酸,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良久,說了一句:"夏桐,你怎麼來了?"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種傷風的感覺。 夏桐仍舊咧開嘴笑:"怎麼,這裡這麼美,我就不能來?" 舒宜沒好氣地笑了。 晚上在靜雲家的飯桌上,夏桐開始給他們講在德國的見聞,他手舞足蹈誇張地說,舒宜你不知道德國的中國人多得要命。 夏桐就是這樣,熱鬧開朗,誇張的笑話,一個接一個,舒宜知道他是想讓她開心,便打掉他的手說:"又騙人!" 夏桐抬起頭委屈地說:"是真的。" 舒宜露出一個懶得理他的表情,繼續吃飯,然後夏桐繼續演說。 這個時候,舒宜忽然有一種錯覺,仿佛過去一個月發生的事都變得不真實起來,現在的生活才是真實的,仿佛夏桐從來沒有離開,承瑾從沒有來過。 夏桐只是陪奶奶去德國治病,他回來了一切都沒變,夏奶奶的身體並沒有好轉,但他情緒卻這麼高昂,其中深意舒宜自然心知肚明。她心中感動,不由給夏桐夾了一隻蘑菇說:"夏桐,別說了,吃蘑菇吧。我和靜雲昨天在山上采的,很鮮的。" 夏桐卻呆住了。靜雲轉過臉來,兩人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晚上洗過碗,舒宜和靜雲睡在一張床上,兩個人都沒有睡著,不知道是誰最先開口,她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過了一會,忽然空間中就靜下來了。 她們聽著彼此的呼吸。 良久。 靜雲說:"舒宜,你今天笑了!" "啊,笑了?"笑了有什麼不正常嗎? 靜雲看著她不說話。 舒宜明白過來了靜雲的意思,她默契地沉默了一下,然後又裝做愉快地說:"怎麼了,難道我就不能笑。" "舒宜,你明白我的意思。"靜雲打斷她。 舒宜不做聲。 靜雲等了一會說:"舒宜,聽我的,算了吧。" 算什麼?舒宜心裡明白靜雲的話。 不能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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