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許我塵埃落定(54)

五十四

　　"一句話能撕裂多少的牽連，變得比陌生人還遙遠……"仿佛一句咒語，"假如我不放手你多年以後，會怪我恨我或感動……"

　　帶著淡淡憂傷的歌曲就這樣傳遍了車廂，舒宜咬著唇拼命地忍著。她擅長忍，越傷心難過她越能忍。舒宜嘴唇都要咬破了，而承瑾也從她的呼吸中感覺到了她的艱難，但承瑾卻連後視鏡都不敢看。不一會兒後面的車按響了喇叭，原來車隊已經緩緩開動，才一首歌的時間，為什麼會覺得過了這麼久，仿佛滄海桑田一般再也回不去了呢？

　　前邊車子的餘音還在承瑾車裡環繞，"假如真可以讓時光倒流你會做什麼，一樣選擇我或不抱我，假如溫柔放手你是否懂得……"前邊的車子走遠，再也聽到不音樂聲。

　　承瑾笑笑，發動車子。

　　追上去，歌聲又傳來了，那低沉虛無的聲音的在風裡飄散,原來結尾的是這樣一句， "像假如，是無力的寂寞……"

　　到了舒宜樓下，承瑾把車停在那兒沒有說話，甚至連車門都沒有幫舒宜開，他腦海裡仍回蕩著那一句："一句話能撕裂多深的牽連，變的比陌生人還遙遠……"

　　舒宜也沒有說話，沉默地提著自己的東西開門而去，承瑾靠在座位上看著她離開，看著她走向單元門，舒宜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

　　他忽然很想叫住她，可是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從小就是這個樣子，一個轉身就進入了隱忍沉默的世界。

　　或許她真的不願意看到他，或者真的很討厭他，他只知道說"你不走，我也不走，我陪著你淋雨好了！"但是他也許真的錯了，其實是他打擾到她，如果不是他，她或許早就自己回去了，那樣她根本就不會淋到雨。

　　其實承謹也調查過，這幾年她過得很好，她身邊的那個夏桐對她很好。如果她和夏桐能幸福，也很好,這樣總算有一個人守著她，不會讓她一個人淋雨，不會讓她孤單。可就在這一瞬間的時間，仿佛有一根長長的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過他的胸，刺進他的心裡。每想起夏桐和舒宜將來一起白頭偕老的樣子，那根針就猛地往裡一刺，直刺得他心痛如絞。

　　舒宜提著行李上了樓，頭昏腦脹，卻連頭也沒回，一步一步走得艱難無比，可她卻不敢讓自己有稍微的停留。她的腦海裡只回蕩著那句話："再也不出現！"

　　趙承瑾的車子絕塵而去，當車子的聲音消失殆盡的時候，舒宜也癱坐在樓梯上。

　　靜雲是第二天上午從航班離開N市的。舒宜強撐著去送她，到了機場才知道機票靜雲早就準備好了，公司裡的事情也是早有安排，所以才能交接得這麼迅速。她走的時候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城市的那棟標誌性建築物，然後平靜地說："舒宜，也許我不會再回來了。"

　　舒宜也回頭看著那棟大廈，點點頭，又搖搖頭，靜雲擔心地問："舒宜，你沒事吧。"

　　舒宜搖搖頭，微笑："沒有關係，你不用管我，準備上飛機吧，結婚的時候請記得給我發喜帖就行。"

　　對於靜雲的決定舒宜沒有作任何的勸阻。此刻靜雲的眼眶忽然濕了，這些年來，她們互相扶持著走過來，關鍵時候不管靜雲做出什麼決定，舒宜都會支援她。很多時候她的決定是任性的，可舒宜總是一聲不響地陪著她，和她一起承擔了下來，從沒有半句怪罪和怨言。靜雲忽然撲過來抱住舒宜哽咽著："舒宜，你一定要幸福。"

　　舒宜也抱住她說："你也是。"

　　她沒有告訴靜雲自己心底的傷，因為傷口雖然痛不可抑，但至少還有感覺。

　　舒宜一直等到靜雲的飛機起飛才離開，她看著天空中銀白色的機翼，心裡默默地祝福靜雲，這時手機卻響了。

　　這是靜雲關機前給她發的最後一條短信，內容簡單："陸鎮跟我說，他娶不了我，趙承瑾照樣也娶不了我。"

　　舒宜知道那是什麼意思。靜雲告訴過她那天晚上和陸鎮的事，只是現在接到這條短信，她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趙承瑾承諾再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再也不會糾纏她，她應該高興，應該輕鬆，可是她卻發現自己輕鬆不起來，此時看著靜雲這條短信，心裡滿是悽惶。

　　在靜雲走後的一天，舒宜終於病倒了。舒宜經常生病，她總是咬著牙撐過去，可現在症狀還是那些症狀，舒宜卻發現自己沒有力氣再撐下去了，忽然想要逃離。於是她去找丁總監批假，偏偏他又不在，只有李助理在。

　　李助理搓著手有點為難："最近公司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丁總監又不在。你要請半個月的假，我真的不敢做主，要不住幾天院，公司報銷醫藥費，然後來上班？"

　　舒宜虛弱地說："李助理，你看我這個樣子能行嗎？"

　　她有氣無力的樣子把李助理嚇了一跳，舒宜的身體不好在公司早已經不是什麼新聞了，一年到頭難得有幾天安生的日子，年紀輕輕卻總這痛那痛的。所幸她堅強有毅力，一般很少請假。可公司最近忙，她又接連請了好幾次假，恐怕丁總監不會應允。但李助理看著她蒼白的臉也擔心，不由關心地問："舒宜，你是不是得了什麼大病，醫院的檢查報告怎麼說？"

　　舒宜搖搖頭，嘶啞著聲音："沒有什麼大病，只是身體不舒服。所以我想請假，你能不能給丁總監打個電話？"

　　"你等等，丁總監正在開會，我試試看。"李助理忙給丁總監打電話請示。丁總監正在那頭跟誰談判，出乎意料，丁總監什麼也沒問就批了："好，讓她休息吧。"

　　舒宜道了聲謝，到辦公桌上拿了自己的東西往外走，在電梯口等電梯的時候，丁總監正好和小譚一行人走過來。舒宜頭有點暈，全身無力，只好靠在牆壁上閉目養神。原來是馬智德總裁和丁總監送趙承瑾出來，正親切握手道別。舒宜本能地將自己的身子縮了縮，好像不希望有人注意到她似的。道別過後電梯口只剩下舒宜、趙承瑾和秘書。小譚回頭看了一眼舒宜，關切地問："舒宜姐，你剛才給丁總監打電話說要請半個月的假？"

　　舒宜點點頭，並沒有說話。

　　"怎麼要請那麼久，不會有什麼大病吧？"

　　"沒什麼，只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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