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請許我塵埃落定 | 上頁 下頁 |
| 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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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宜沒有防備,被護士搶去包,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抬起頭看著她:"把包還給我!" 可那護士不但不會察言觀色,反而繼續數落:"我還從沒見過像你這樣的病人,我跟你說你現在不能出院……" 忽然門口響起一個溫醇如水的聲音:"護士小姐,麻煩你,我們想提前出院。" 護士回頭一看,仍舊是那個家屬,仍舊是一身的狼狽,不過他的聲音卻隱含天生的命令氣勢,護士愣了半響,才訥訥地說:"這位先生,如果要提前出院,麻煩您到前面的辦公室辦個手續,還有您腿上的傷口最好包紮一下。"說著退出門去。 承瑾沒有進來,而是跟著那個護士去辦手續。 舒宜的東西早就清理好了,她才不管什麼手續不手續,她覺得只要承瑾在,她一分鐘都呆不下去,趁著承瑾跟著護士離去,她加快腳步走出病房。經過長長的走廊,眼看就要到電梯口了,她忽然覺得手上的行李一輕,原來是承瑾,他已經趕上來了。 舒宜眯著眼冷冰冰地打量他,同樣冷冰冰地說:"你把包給我,我自己提,不用你管。" 承瑾看著她那個蒼白虛弱的樣子,真擔心她立刻就倒下去,其實這個狀況根本不能出院。但他仍舊順著她的性子來,幫她去辦了手續。他溫和地說:"舒宜,你身體不好,我送你回家。" 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她誤解他之後,他總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她伸出手,包容而溫厚地說:舒宜,你過來,天上下雨了,我送你回去。 想起這些舒宜心裡就痛,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害怕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間變得如此不可理喻。對於承瑾的寬厚包容,舒宜視而不見,只是尖叫著去搶那只包:"趙承瑾,你把包還給我,我不用你管!你聽見沒有,我不用你管,你走,你馬上給我走!我不想再見到你!" 舒宜流著淚,拼盡力去去搶包。她正在病中,身體原就虛弱,哪裡能捍動承瑾分毫?反倒是承瑾拿她這個樣子毫無辦法。他擔憂地伸手摟住她的腰,防止她摔倒,溫和地說:"舒宜,你知不知道你正在生病,你根本出不了院。你可能走不到樓下就會暈倒,我只是想送你回去。" 舒宜根本沒有聽進去,仍舊在拼盡全力搶那只包。或許是真的不忍心看著她這個樣子,他終於鬆開了手。剛一放手,舒宜卻因用力過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兩個人都懵了。 舒宜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如此厭惡他抓著自己的手,可他一放手,自己卻摔得這麼厲害。 承瑾更是一臉的驚怒交加,然而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再慢慢的,那雙烏黑的泛著黑霧一樣的眸子浮上一層悲哀,一層絕望。他又是心疼又是難過,但卻沒有去扶舒宜,他怕一走進舒宜、舒宜身上的刺會豎得更高,最終傷害的卻是舒宜自己。 他痛苦地轉過臉,淒涼地說:"舒宜,你起來,你不願讓我提,我不提就是。我只是送你回家,你在生病。你如果真這麼討厭我的話,那我以後再也不在你面前出現好嗎,今天,就讓我送你回家好嗎?"承瑾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知道目光撇向了哪裡,只是他的聲音裡透著一種濃濃的悲涼,有說不出的空洞。 舒宜也安靜了下來,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承瑾走過去提起包:"舒宜,你放心,送你回去後我再也不會在你面前出現。" 承瑾往電梯走,舒宜終於站了起來,懵懵地機械地跟著承瑾的腳步,一起走出醫院大門。 舒宜只感覺喉嚨裡有什麼堵著,壓得她透不過氣來,眼睛和鼻子都酸澀得要命。 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他終於放手了嗎,他終於放手了嗎? 他說"……我以為永遠找不到你了,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忽然覺得天都塌了下來。從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告訴我自己,我以後一定不能讓別人欺負你,打你,可是等我長大了,你卻再也不見了……" 他說:"從我第一見到你,我就不停地為你心疼,我接近碧嵐,是因為我不敢跟你說話,我希望她能告訴我你的事;我想送你上學,於是每天一大早就來等你,可你從來不屑一顧……" 舒宜不敢再讓自己哭,不敢再讓自己難過,她死死地咬著唇,憋得滿臉通紅。因為胸口上的氣一直順不上來,又覺得整個頭在發脹,臉慢慢地由漲紅變得青紫。 承瑾到停車場把車開了過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舒宜難得順從地上了車,沉默著。 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經過一個紅燈時,前面發生了小型車禍,車子停了一段時間,車內繼續尷尬地沉默著。或許承瑾也在為那句話後悔,他怎麼可能不要自己的天呢,他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可是她卻對自己深惡痛絕,難道自己以後真的不能出現在她面前了嗎?承瑾的心裡滑過一陣悲涼,像有一隻蝸牛慢慢地爬上來,卻在他的心底留下一道濕濕的痕跡,不可消除。 舒宜逼得他說了那樣一句話,可是仔細想一想,似乎也不是舒宜的錯,那麼到底是誰的錯呢?承謹的喉嚨裡也堵得難受。 他看著前面堵住的車隊,忽然期待就永遠這麼堵下去,永遠這麼停下去。 不知道是誰的車子裡開了音響,聲音柔柔地飄到承瑾車裡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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