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許我塵埃落定(46)

四十六

　　仿佛受了什麼蠱惑一般，承瑾微微地傾過身子，扶正她的臉，吻了下去。

　　秋末冬初，蘆花早已經開得頹了，一時風起，大朵大朵雪白蓬鬆的蘆花被風揚起，簌簌如雪花，片片急飛，朵朵輕軟，無聲無息，頃刻間鋪灑天地。

　　舒宜只聞得見，空氣仿佛漸漸有點涼了。

　　不知過了多久，承瑾才放開她，捧著她的臉，仔細地看著她的眼睛問："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舒宜怔怔地看著他。

　　舒宜雖然沒有回答，但是承瑾卻仿佛比聽見什麼都要高興，他再次把她的頭按向自己的胸口，幸福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承瑾忽然不去美國留學了。

　　準備好了所有的材料，打電話約好了面試的時間，他忽然說不去美國了，令伍麗珠啼笑皆非。

　　她對兒子一向很開通，可這一次無論如何想不通兒子到底是怎麼了。

　　她只得叫趙平林打電話拖延面試時間。

　　伍麗珠未料到承瑾會那樣堅定，說不去後馬上開始著手國內的學業。他已經高三了，之前因為要去美國，國內的學習幾乎都停下來了。幸好他的成績原本就好，現在重新拾起書本也不是很費力。

　　兒子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去不成美國他倒是很高興似的，眼角眉心都是笑意。來僅如此，現在幾乎天天往外跑，每天一出去就是一下午找不到個人。

　　伍麗珠憂心忡忡，只得跟趙平林反映，又問碧嵐。碧嵐說："現在有問題想找承瑾哥哥請教，但是好像總是找不到他。"

　　其實碧嵐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問題。最近一個月有同學說看見趙承瑾在校門口，又有人說看見他在後山的蘆叢裡，這令她疑惑，他來學校為什麼沒找過她就不見了？

　　碧嵐也漸漸留了心眼兒。

　　其實。承瑾來找舒宜也沒有什麼別的事可幹，頂多兩個人在蘆葦深處坐一坐。舒宜看書，承瑾守著她；有時候聊聊天，有時候靜靜地依靠在一起不說話。只要一個眼神、一個手勢，承瑾就覺得滿足而快樂，仿佛這一輩子的快樂加起來也沒有這幾天的多。他恨不得每天一睜開眼睛便看見她在自己的眼前，一定要看到她他才會放下心來。

　　而實際上見了面說的話也不多。青澀年華，什麼都不懂，只覺得此刻靜靜地相守已是世間最大的幸福。

　　這一天，碧嵐終於找到了蛛絲馬跡。她親眼看見承瑾在校門口，可一轉眼他又不見了。她覺得奇怪，待順著牆根找到蘆葦前，聽見承瑾爽朗愉悅的聲音響起："舒宜，你怎麼先到了？我以為你還要過一下才來。"

　　一聽見這句話，碧嵐的腿瞬間僵硬了。

　　原來如此。

　　碧嵐心亂如麻。她在牆根站了很久，原本想等承瑾出來時問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她的腿站麻了，承瑾和舒宜卻還是沒有出來。

　　她想走過去，剛挪腳，忽然聽見承瑾的聲音："起風了，你冷不冷，我們回去吧。"沒有聽見舒宜的聲音，承瑾又說："那麼你靠著我，我幫你擋著，風就吹不到你了。"

　　碧嵐的心都揪起來了，她又靠邁幾步，透過搖曳的蘆葦她隱隱約約能看見他們：舒宜聽了承瑾的話居然主動伸手環住承瑾的腰，頭靜靜地埋在他的懷裡，安靜地閉上了眼睛。承瑾攏了攏她的髮絲，無限愛憐地擁緊她，一臉幸福滿足。

　　碧嵐的指甲幾乎將手心摳出血來，她卻渾然不覺痛。

　　她終於狼狽而匆忙地離開了。

　　第二天伍麗珠就親自去學校接舒宜回趙家吃飯。雍容華貴的趙夫人一出現在教室門口便吸引了眾多同學的注意力，大家紛紛猜測著。

　　舒宜忐忑不安地站在伍麗珠面前，伍麗珠卻笑容溫和："小宜啊，快要考試了吧，今天晚上到阿姨家去吃頓飯好嗎？"

　　舒宜不安地將下唇咬得發白。若是平常，她總有辦法對付這樣的場面，但是今天面對承瑾的母親她卻猶豫了，不知是該謝絕還是接受。

　　伍麗珠已經笑著自我檢討："你到省城這麼久，阿姨還沒帶你去買過衣服，我這個阿姨真是太不稱職了。我聽說你們今天下午的課不多，想接你去逛街，，眼看著天也涼下來了，給你買幾件衣服怎麼樣？我已經跟你們班主任說好了，她也贊成。"說著伍麗珠瞄了一旁的班主任一眼。

　　班主任自是配合著說："對對對，那就這樣吧，舒宜你先進去上課。"

　　舒宜咬著唇，小心地覷著伍麗珠的臉色，班主任再對她說了一句："去上課吧。"

　　她順從地走進教室。

　　下午時分，眾目睽睽之下，伍麗珠圍著披肩，從容高貴地把舒宜帶上車。

　　舒宜很想問為什麼碧嵐不一起去？如果是看在韓肅明的面子上不可能只給她一個人買，但是坐上車，對著伍麗珠她忽然又不敢說話了，只得儘量乖巧地坐在那裡。

　　上了車，伍麗珠便不再敷衍，中間還盯著她打量了好幾次。

　　以前在韓家只記得這個小女孩很內向，話不多，可是一看下來，伍麗珠也暗暗吃驚，不知道什麼時候韓家二女兒已經出落得如此窈窕清秀。她坐在車子裡，神情怯怯的，瓜子臉，大眼睛，白皙的皮膚，她不禁也暗暗稱讚她的天生麗質，可一想到兒子那麼堅決地不去美國，她心裡更加篤定了。

　　她拿過一邊座位上的手提包，取出一隻玉鐲給舒宜戴上，一邊戴一邊稱讚："你的皮膚可真白，適合戴玉。"

　　舒宜想把手縮回來又不敢，只得看著伍麗珠給她戴上那只玉鐲。

　　伍麗珠暗自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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