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許我塵埃落定(44)

四十四

　　"你們還不知道她現在住在誰家裡吧。我聽說她住在省委大院，沒看見那個趙承瑾經常來接她回家嗎，好像她就是住在她家裡，學校裡其實說只有一個指標，但是"特殊情況"還是可以照顧的嘛！"同學說著還曖昧地眨眨眼睛，大家都心照不宣。

　　"不過你別說，韓碧嵐長得還好看，雖然平時傲了一點兒，但和那個趙承瑾走在一起還挺般配的，我看他們兩家肯定有不同尋常的關係，說不定兩個人早就訂婚了呢？"一個同學促狹地說著。

　　其他幾個同學聽了，在佩服她的想像力的同時也吃吃地笑了起來。

　　班裡幾乎沒有人知道舒宜和碧嵐的關係，舒宜將臉一揚，走到陽臺教室的陽臺上去吹風。

　　其實他們說得也對。碧嵐如今出落得楚楚動人，平日在長輩面前也很知分寸進退，大人們都喜歡她。她的陰暗狠毒仿佛只是用來針對舒宜一個人似的，在他人前她永遠是那麼乖巧優秀善良。她站在承瑾身邊時，兩人確實很般配，如果不出意外，兩家想要親上加親也未必不可，孫美惠一定會第一個贊同。這樣想著的舒宜又想到那天下午承瑾提著熱水壺在她面前手足無措的樣子，心裡忽然一痛。

　　就是這一痛讓她提醒自己不能想太多了，於中抱著書本又回了教室。

　　這天晚上又有廣告要拍，她的腿剛好，前一陣子積累了好多都沒拍。因為她是補拍，所以要給攝影棚裡其他的人讓位，只有到晚上十點鐘開始。晚上十點校門早鎖了，她悄悄地找了一段比較僻靜的圍牆想翻牆出去，這種事她見靜雲做得多了，自己還是第一次。

　　好不容易爬上圍牆，卻沒想到上面還有玻璃，毫無防備的她手一攀上去就被割破了，一陣刺痛，直到從牆頭跳下來才發現手上已經是鮮血淋漓。

　　她微微皺眉，從包裡抽出紙巾慢慢擦著，擦完把紙巾扔進垃圾桶時才發現不遠的牆根處正站著一個人，月光淡淡的清輝灑在他的臉上。

　　舒宜馬上把受傷的手藏到背後，莫名其妙地有點兒不敢看這人的眼睛。

　　承瑾慢慢地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垂著的臉，看著她閃爍不定的睫毛，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心痛把她的手拉過來。

　　掌心已經被玻璃刮破了，仍有血液不斷滲出。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手帕，幫她擦去血跡，又溫柔細緻地幫她包紮好。舒宜看著他深深蹙起的眉毛不敢說話，幾乎是屏住呼吸看他包紮。全部弄好之後，她輕輕地掙了一下，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她一動，承瑾馬上握緊她的手腕，不放開。

　　舒宜驚慌抬頭，只見承瑾眼裡盛滿了疼惜："你今天是不是還要去拍廣告？"

　　舒宜點點頭。

　　承瑾卻不說話了。

　　舒宜不敢再抬頭，因為她知道他現在仍然看著她，只是沉默著抽了抽手，掙不開，不由輕輕出聲："你放開我！"

　　"你又受傷了，能不能不要去？"

　　"……"

　　"你到底要那麼多錢幹什麼？你要錢，我也可以給你。"

　　舒宜猛然抬起頭看著承瑾，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會要你們趙家一分錢！"

　　"所以就要去拍廣告？"

　　"我拍廣告是我的事，不關你們趙家人的事，你放開我。"舒宜忽然有點生氣，奮力掙開來，手心裡隱隱又有血滲出。

　　承瑾看見手帕漸漸又染紅了，他也生氣起來，看著她大聲說："我們趙家到底哪點兒對不起你，你寧願受傷去拍廣告也不肯接受我？"

　　舒宜皺著眉頭，死死地咬著唇不說話。

　　"還是因為你討厭看到我，因為我說我喜歡你？"

　　舒宜的心猛地一跳，但她仍舊緊咬著唇。

　　承瑾死死地盯著她，仿佛有一個答案才甘心，可舒宜就是不開口，手上的血滴開始滲落，銀色的月光一照，她滿是血跡的手更顯得詭異。他看著她，良久，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她那低垂的臉、微微突起的鼻樑，令他湧起一股絕望……他一字一句地說："好了，我明白了。"

　　轉身就走。

　　這以後舒宜果然再沒有看到過承瑾，不見他接碧嵐放學，也不見他給碧嵐送球鞋。聽同學們，碧嵐說他在忙著辦簽證、準備行李，很忙。

　　很忙，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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