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許我塵埃落定(36)

三十六

　　老人擺手道："快去，快去，小女娃肯定沒走多遠。"

　　舒宜確實沒走多遠，她明白剛才是一直沿著海濱路走才被韓肅明這樣輕易地找到，於是她選擇了一條小路，但是終究沒走多遠，躲進一間茅草屋裡。

　　韓肅明找了一天也沒有找到，真是急死了也氣死了。也湊巧，趙平林派了車子來接趙承瑾母子去省裡，他回去這麼一說，伍麗珠馬上說："哎呀，這還了得，現在到處都是人販子，趕快去找，派車子去找。"

　　韓肅明有點兒不好意思："嫂子，這不耽誤了你回省城的時間了嗎？"

　　伍麗珠搖搖手說："沒事沒事，你趕緊去把人找回來才是正經。"

　　孫美惠也向她道謝："真是多虧你了，我們肅明今天找了那死丫頭一天，到現在還沒喝口水。"

　　於是韓肅明在家裡連飯都沒吃，連夜坐了趙家的車子出去找，第一個目標就是那個小集市。走到半路，韓肅明才回頭看見趙承瑾也在車上，方才因為找不到舒宜又急又亂，居然沒發現趙承瑾就藏在後座，韓肅明不由心焦地說："承瑾，你怎麼在這裡，你家裡人知道不知道？"

　　承瑾說："我幫叔叔去找舒宜，我給媽媽寫了一個小紙條，她應該知道我跟出來了。"

　　韓肅明跺腳，這才走丟了一個，又來一個："承瑾，你以為這是好玩的事嗎，你跟著來幹什麼？"

　　承瑾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說："韓叔叔，我幫你找舒宜，一定不會給你添亂，你讓我去好嗎？"

　　已經走了一半的路程，掉頭也來不及了，韓肅明只得勉強答應："那你等會兒要聽我的話，不要亂走，乖乖地在車子裡等我！"

　　"好的。"承瑾向來知道怎麼討大人放心，他也會在合適的時機說出自己的想法。

　　車子沒開多久就到了，韓肅明白天沒在小鎮上找到舒宜，十分不甘心，對司機說："我今天就是在這裡聽人說見過她，我下車問問，不定還躲在這裡呢。"

　　司機師父熱心地說："韓先生，我也去幫你找。"

　　韓肅明想想人多力量大，這樣也好，於是返身向承瑾叮囑道："承瑾，你好好待在這兒等我們回來，知不知道？"

　　承瑾睜著大眼睛，乖乖地點點頭。

　　可沒等韓肅明走出多遠，他便悄悄打開車門，在鎮上找到那個所謂的烤地瓜攤子，烤爐孤零零地立在那兒，承瑾圍著它轉了轉，又看了看前後的地形，忽然他沿著一條小巷走進去。他也不知道是一種什麼力量指使著他往裡面走，鬼使神差地越走越遠。

　　舒宜下午為了躲避韓肅明專揀了這條小路找到了那間茅草屋，她吃了兩個烤地瓜又到附近的田裡喝了一些生水，到底是又累又怕，待返回茅草屋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這樣的天氣她倒也不覺冷，歪在草窩裡，睡得香甜。直到半夜她被一陣狗吠驚醒，探出頭來才看見承瑾在那條小巷子裡和一隻大黃狗對峙著。

　　那狗叫得很凶，承瑾知道對待這樣的畜生不能露怯。就盯著狗立在那裡。舒宜在茅屋裡看著那只高大的黃狗兇惡地對著承瑾叫，害怕得手心都出汗了，她悄悄從茅屋裡爬出來到路邊揀了一塊大石頭，上前；那狗看見承瑾身後又來了一個小女孩，叫得更凶。

　　承瑾回頭一看，舒宜手裡拿著一塊石頭怯怯地站在那裡，他心裡一喜忙上前兩步說："小宜，你真的在這裡。"

　　他這一動，那狗不由上前幾步，舒宜縮了一下身子驚恐地看著他身後的大黃狗。

　　承瑾看見了她眼裡的那一抹懼色，把她拽到身後說："不用怕，我會保護你。"

　　他就這樣緊緊地握著舒宜的手，其實他那麼小的年紀，又何曾見過這樣兇惡的黃狗。握著舒宜的手也是一片涔涔的粘意。但當舒宜仰著頭看他時，他抹卻了眼裡那一片隱隱的懼意，握著舒宜的手讓她站在他身後，那麼堅定。

　　大黃狗一直在叫，似乎察覺到眼前這對小人兒是怕它的，它狂吠著慢慢走近，舒宜怕得將眼睛緊緊閉上，承瑾終於也怕起來，他轉過身來緊緊地抱住她。他知道他不能逃，所以只能用犧牲自己的姿態來保護她。

　　他們都緊緊地閉上眼睛，但是忽然那狗不叫了，承瑾和舒宜等了好久才睜開眼睛。原來是狗的主人被狗吵醒了，終於開燈起來把狗喚回去了。他們這才鬆開相互擁緊的手。

　　舒宜自然是一放開便後退幾步遠，承瑾則因找到她忙著歡喜："小宜，原來你在這裡，你爸爸到處找你，我們回去吧！"

　　舒宜聽他說這樣的話，不由又後退幾步，冷冷地說："你回去吧，我是不會回去的。"

　　承瑾急了："你怎麼能不回去呢，你不回去你想去哪兒？"

　　"我去哪兒也不關你的事！"

　　"舒宜！"承瑾是真的生氣了，他說，"你知不知道今天大家有多著急，韓叔叔都找了你整整一天了。現在到處都不安全，你這樣任性是不是想急死大家？"

　　"那你為什麼要來找我？"

　　"我也不知道，我一聽說你不見了，找遍了海邊的礁洞，但是都沒有看見你。你快把我急瘋了，快跟我回去吧！"承瑾目不轉睛看著她，吐露了心裡最深處的擔憂，希望能夠打動她。

　　舒宜就是這樣，受不得人家對她好，她低下頭說："你回去吧，我不會回去的。"

　　"你不回家，你想去哪兒？"承瑾終於受不了她的態度，吼了出來。

　　舒宜聽見他異樣的語氣，不由抬起頭來，眼睛掉入了那一泓墨黑如玉的眸子裡。那漾著水光的眸子裡，有驚恐，有擔憂，同時還隱隱有著委屈。

　　舒宜忽然說不出話來，低下頭。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