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請許我塵埃落定 | 上頁 下頁


  舒宜把錢收起來,淺淺地笑:"他怎麼不直接打給我?"

  "他不是冒犯你了嗎,害怕你姑奶奶的脾氣才給我打的。"靜雲義憤填膺,"說實在的,夏桐那麼一破脾氣,這幾年下來愣是被你磨光了所有棱角,他向你求婚,你不答應,他反而害怕你生氣,小心翼翼地打聽你的氣消了沒有。陸鎮說他小時候……"說到陸鎮她忽然停了。

  "這次可不能怪我,本來就是他自己先生氣好幾天不理我的。"

  "他這樣,還不全是為了你?女人在對待愛自己自己卻不愛的男人時總是鐵石心腸。對於愛情,誰放不下誰就輸了。你現在若不是仗著自己不喜歡他,你敢這麼囂張嗎?他不理你還不是因為你不肯給他機會。可他現在又掉轉頭回來找你,反而害怕你生氣。舒宜啊,夏桐是真的把你當個寶貝捧在手心裡的。話說回來,夏桐有什麼不好啊,雖然孩子氣了一點兒,但對你是百分之百的忠誠,這麼多年來默默守護你,在你身上花費了多少心思,你不是不知道。我知道你童年的時候家庭不幸,我也知道你這幾年一直很苦,但是你想想,夏桐若不是真的喜歡你,怎麼會這樣平白無故等你這麼多年,他身邊又不是沒有優秀女孩子倒追。我知道你從小沒有安全感,所以拼命賺錢,但是你存那麼多錢又有什麼用呢?它們能在你生病的時候給你端水送藥,還是能在你脆弱孤獨的時候給你一個依靠呢?你太固執了,固執地認為自己沒有幸福,也固執地拒絕別人給你幸福,你為什麼就不能放下一切跟人分擔呢?舒宜啊,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啊……夏桐是真心對你好……"

  舒宜任靜雲說,也不回答,等靜雲說得實在讓她無法辯駁的時候,就徑直去了客廳。她不是不知道靜雲說的有道理,但是有時候,心裡僅存的那麼一點執念,越被逼迫到絕境,越想維護。

  "哎,你的藥還沒吃呢……"靜雲在後面說。

  舒宜當年離家出走投奔的就是靜雲,說起來恍惚已經過去了十年。十年的時間代表了什麼?舒宜已經二十六歲,長大了,從當年那個孤立無援的小女孩長成了如今堅強獨立的白領,舒宜大學畢業5年,跳了好幾次槽,雖然現在幹的是銷售,但因為大學專業是法語,所以平時也接一些翻譯的活,有時也帶外國旅遊團,甚至空餘時間還接拍一些平面廣告。總之按照靜雲的話說那就是--只要是能賺錢又幹得來的事,她一個都不放過。靜雲猶自記得當年從西客站接舒宜的情景,她看著舒宜傻了一樣問:"舒宜,你就這樣跑出來了?"

  "嗯。"

  "那以後你怎麼辦?"靜雲出身閉塞落後的漁村,從高中起就開始自己賺學費生活費。但不管怎麼說她總還有個家,雖然窮。而舒宜一個女孩子,連高中都沒畢業就離家出走,靜雲左思右想還是覺得為難。

  慣看人臉色的舒宜怎麼會不明白靜雲此刻的想法,她笑笑說: "靜雲,請你放心,我一定不會拖累你的。我不知道將來會怎樣,但是我知道我再也不可能在那個家裡待下去了,這麼多年我早已受夠了。我到B市首先來找你,是因為我就只有你這一個朋友,我現在手頭上的錢連在B市呆兩個月都不夠。但是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總能夠找到活命的辦法的。"

  被舒宜說中了心事,靜雲有點不好意思,忙解釋:"舒宜,我不是那個意思。"

  靜雲也確實沒有不管舒宜,幫舒宜租了一間地下室。頭幾個月舒宜在一間專賣店當店員賺生活費。靜雲高中的時候就給舒宜介紹過拍平面廣告的工作,來了B市後經朋友引薦,舒宜憑藉經驗和外形優勢,很快和幾家工作室簽訂了拍攝合約。雖然是新人又沒有背景,難免吃些虧,但總算初步安定了下來。

  後來經靜雲老家一些親戚朋友的幫忙,舒宜轉來了戶籍證明和學籍檔案。得益于舒宜母親死後舒宜孤兒的身份,手續順利辦妥。舒宜在B市找了一所複讀學校,開始複習考大學。

  舒宜高一沒念完就直接到複讀班就讀,難度和競爭不是一般的大,可舒宜一邊堅持工作,一邊咬牙學習,即使到淩晨兩三點也要把當天的任務完成。第一個月的月考成績舒宜是倒數第二,得倒數第一的是美術專業的特長生。舒宜默默地從成績欄前經過,什麼都沒說,到了這年期末,舒宜的成績就爬上了校榜的前三十名。吃飯的時候有同學對著她的背影指指點點,她泰然自若,繼續吃飯。舒宜不驕不躁,憑著這一股子狠勁,到高考的時候硬是殺進了學校前十名,考上了靜雲所在的大學。

  靜雲對舒宜的家事只大概知道一點。關於同親生父親、亡故的母親,還有繼母和繼母的女兒所發生的事,舒宜從來絕口不提。舒宜身體不好,常常生病,所以每當看到舒宜蒼白的臉,或者熬夜熬得通紅的眼睛時,靜雲有說不出的心疼。這是一個堅強的好女孩兒,同時也是惹人心疼的女孩子。靜雲常常想,不知道她擁有怎樣的過去才讓她對自己這樣地狠。

  第二天大清早,公司前臺小姐打電話來讓舒宜去領東西,居然是一大捧藍色玫瑰,幾個同事看見都嘖嘖稱讚:"藍色妖姬!"

  舒宜開始犯怵,居然手足無措:"這花不是我的,我沒訂過花……"應該也不是夏桐送來的,夏桐早就知道她不愛張揚。

  可能過於緊張慌亂了,她的話引來同事的嗤笑:"舒宜,哪有女人自己給自己訂花的,肯定又是哪個愛慕者……"

  聽到這些,舒宜心都亂了,她居然對前臺小姐連連擺手:"不,不,這花絕對不是我的。"仿佛那花是洪水猛獸,避之不及。

  "舒宜,收個花你這麼緊張幹什麼?又不會吃了你……說不定是哪位朋友,你看看裡面有沒有留言。"

  這時前臺小姐說話了:"快遞公司說,這是一位姓陸的先生送過來的,裡面有一封信。"

  聽見姓陸,舒宜猛地松了一口氣,她接過花,對前臺小姐點頭道謝:"好,我知道了,謝謝你了。"

  果然是陸鎮的筆跡,舒宜沒看,應該是托她轉交給靜雲的。舒宜心裡清楚陸鎮的意思,最近他們正在鬧分手。應該是托她轉交花的同時讓她幫忙勸說一下靜雲,可惜舒宜把花送到靜雲手中的時候,她看也沒看,隨手送給了旁邊一臉豔羨的同事。舒宜連挽救的機會都沒有,而那封信也被她直接塞進了碎紙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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