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許我塵埃落定(7)

七

　　趙承瑾的秘書和司機卻沒有上車，靜雲不知道這位趙總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她在一眾銷售部的同事們面前上了車。海天是個大項目，恐怕現在這些人都恨不得取她而代之，而她卻雲裡霧裡的。

　　上了車，靜雲還是有點犯怵，不知道趙總何以對她這樣青睞有加，她想找話跟趙承瑾說，卻感覺舌頭打結，想要提的幾個話題都被自己斃掉了。她只好暗自歎息，大概是在市場部荒廢太久，現在連腦子都不好使了。從前她在銷售部最會來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時而嬌嗔時而精明，是最會套客戶消息的。

　　因為摸不著趙承瑾的立場，靜雲不敢隨意說話，她現在已經不是銷售部的人了，所以索性放棄了打探的心思，一路上只聊了幾個大路話題。

　　到了她和舒宜的住處。

　　"你住在這兒？"趙承瑾挑挑眉問。

　　"對。"

　　這兒是N市的一條老街，舒宜和靜雲住在一幢老居民樓裡。老舊的牆皮，春天的時候牆壁上爬滿了爬山虎，街道上也只有一些老舊的飯店、小吃店。這兒遠沒有市中心繁華熱鬧。但舒宜和靜雲卻獨愛這一種淡淡的味道，甯謐而悠長，透著人間煙火的氣息，況且這房東性格不錯，兩下裡相處得很好，因此就住了許多年。

　　"今天麻煩趙總了，謝謝。我先回去了，再見。"靜雲對趙承瑾道謝。

　　邊往單元門口走，靜雲心裡還邊想這個神秘的趙總，走到樓梯前回了一下頭。承瑾並沒有把車開走，而是靠在車子旁邊抽煙，吐出一個大大的煙圈後，他抬起頭。

　　靜雲順著他的視線也往上望，那裡正是她和舒宜的視窗，她又轉回頭，看見他的眼睛裡迷蒙一片，靜雲心中一動--他到底在看什麼。

　　靜雲滿腹疑惑地上了樓，舒宜還沒回來。靜雲給她打了個電話，舒宜說自己已經在路口了，很快就到家，靜雲這才走到窗前悄悄看下去，趙承瑾和他的車已經不見了。

　　舒宜到家後，靜雲也沒多問，她把那個奇怪的趙承瑾埋進了心裡。

　　"舒宜，你有沒有去看醫生？"靜雲在房間裡聽見舒宜的咳嗽聲。

　　"沒有。"舒宜嗓音低沉，略顯沙啞，她身體不大好，一年四季感冒頻繁。

　　"那，一個下午你到底幹嗎去了？"

　　"接了幾個稿子，然後結了上個月的稿費。"說著她開了自己的房門走了進去。

　　靜雲在這邊歎氣，到客廳找出昨天舒宜帶回來的藥，倒了一杯涼白開進了舒宜的房間，舒宜一邊咳嗽一邊還在數錢。

　　靜雲倚在門框上，嘲諷道："舒宜，你又在數錢，你簡直掉進錢眼裡了。"

　　舒宜也不理會她的嘲諷，繼續數。她有一個缺點，就是數錢的時候不能被打擾，否則數目就可能出錯，要重新來過。

　　靜雲沒好氣地把開水和藥往她桌上一放，"你一天不賺錢是不是會死？感冒得嗓子都嘶啞了，還不肯去醫院看看，藥也不吃。"按道理說，依照舒宜現在的身價和她這幾年的積蓄，在N市要養活自己完全不成問題。

　　說起來當年還是靜雲教會舒宜怎麼賺錢的。她和舒宜是高中校友，當時舒宜高一，靜雲高三。現在靜雲都已經厭倦了高薪的銷售生涯，可舒宜卻仍舊跟個拼命十三妹似的，整天把一切行動和思想都奉獻在賺錢上，仿佛到明天世界上的錢就會被人賺光了。

　　舒宜一直都是自己養活自己，從高中到大學，從學費到生活費。如果之前舒宜對錢是一種本能的迫切，那麼現在，舒宜已經大學畢業，手上也已有了一定數量的存款，根本不必要再為了錢這麼拼命。可是她卻越發玩命似的賺錢。

　　有時候靜雲心疼她，但更多時候覺得她簡直冥頑不靈。她搖頭道："舒宜，我真沒見過比你更沒安全感的人了。你這麼年輕，賺那麼多錢幹什麼？"

　　舒宜看見那藥，仿佛猛然想起了一些什麼，臉上神情一僵，飛快地把臉轉過去，心不在焉地說："我又沒賺你的錢，你這麼著急幹什麼？"

　　靜雲和舒宜相處了這麼些年，怎麼可能放過舒宜這短暫的失態，再聯想起今天晚上趙承瑾的奇怪表現，靜雲有些狐疑，不過她轉了話題："對了，今天下午夏桐還打電話給我，問你現在是不是還生氣，上一次……"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