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癢2(11)_高克芳

一一

　　「好啊，那咱們就直接去魚翅皇宮吧。」蘇逸軒輕描淡寫地說。

　　這實在太不像蘇逸軒的風格了，陳曉荷一時窘在那裡。她聽韓冰說過魚翅皇宮要四百八一位，兩個人就將近一千塊錢。雖然蘇逸軒對她的照顧別說一千塊，就是一萬塊也是沒法報答的，問題是她錢包裡的錢不夠，今天出門的時候她特地多帶了一些，想著自己請假這麼長時間，給公司帶來不少麻煩，有必要請蘇逸軒吃頓飯，談談工作，談談家庭，算是對他的一個交代，可是她沒想到他會想去那兒吃飯。

　　「蘇總，現在工作時間，咱們吃工作餐，改天再請你去魚翅皇宮吃吧。」陳曉荷靈機一動，想出一個折中的辦法。

　　蘇逸軒見陳曉荷信以為真，終於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怎麼，你還真信了？我是和你開玩笑的！我還沒破產呢，哪裡用你請吃飯，跟我走吧。」他說完後又恢復了嚴峻神情。這時候電梯正好到達，陳曉荷只好跟著他走。

　　因為銀都大廈是個白領雲集的地方，而大多數白領對飲食是比較講究的，所以銀都公司沒有設獨立的餐廳，而是把地下一層分包給不同的餐飲業主。這樣一來，大廈內部的員工足不出戶就可以吃到各種風味的飯菜，大家都對公司的這種做法大加讚揚。

　　蘇逸軒到了地下美食街，逕自走進一家私家菜館。陳曉荷以前在公司吃飯的時候經常路過這裡，但是沒有進來過。這家菜館整天窗簾低垂，很神秘的樣子，此時她跟著蘇逸軒走進來，才發現裡面的裝修很別致，牆上是古色古香的壁畫，每張餐桌之間都有藤編的屏風，私密性很好。

　　店裡很靜，估計吃飯的人都在耳語。蘇逸軒一進門，一個老闆模樣的人就迎上來，和他握了握手，然後對陳曉荷點點頭，就帶領他們往最裡面的一個雅座走去。

　　雅座不大，藤編的屏風上掛著讓人賞心悅目的風景畫，一張不大的餐桌上，藤編的紙巾盒、藤編的牙籤筒，看上去讓人有種回歸自然的輕鬆感。

　　陳曉荷在餐桌旁的籐椅坐下，只聽見蘇逸軒和老闆小聲說著什麼老三樣、紅酒之類的，她不便插話，只好裝作欣賞牆上的風景畫，只等老闆點頭離去才對蘇逸軒說：「蘇總，現在可是上班時間，喝酒不太好吧？」

　　「沒什麼，我想喝。再說你在醫院值班這麼長時間，也應該喝點兒酒解解乏。」蘇逸軒不由分說。

　　陳曉荷只好作罷，趁著等菜的工夫，她拿出今天上午整理好的材料說：「蘇總，我今天上午上班才知道咱們公司最近遇到了一些困難，我翻閱了一下近期別的公司的廣告情況，有些想法想和你談談。」

　　「哦？你那麼快就進入工作狀態了？有什麼想法快點兒說來聽聽。」蘇逸軒聽了陳曉荷的話立刻振作起來，放下正送到嘴邊的茶杯。

　　「好。我今天看了一下近期房地產板塊的廣告，發現公司在廣告開支這方面壓縮得很厲害，我感覺這樣不好。現在雖然金融危機，但廣告是咱們公司向外宣傳的重要手段，不能在這一方面節流啊。」

　　「這個我知道，也沒有想在廣告方面節流。可是現在廣告部拿出來的廣告方案，除了黃金品質就是奢華享受，在這金融危機的時候，誰還去考慮奢華享受啊！所以我就下令，沒有好的廣告創意就不登，我不能眼看著那些廣告費打水漂。」蘇逸軒說起廣告就氣憤不已。

　　陳曉荷看著蘇逸軒的樣子，嗔怪地說：「你這樣嚇得廣告部誰敢出創意啊？不幹活還好，幹活就挨批評。其實現在這種經濟狀況，什麼廣告都收效甚微，最重要的還是促銷。因為各大城市的房地產都在降價，咱們這裡卻硬撐著不降價，根本就無法打動人。」

　　蘇逸軒聽了陳曉荷的話，若有所思地說：「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其他城市房價大漲的時候，咱們這邊根本就沒怎麼漲，如果別的城市房價大跌，咱們這邊也跟著跌的話，連成本都保不住！所以這次地產界有約定，誰家也不能私自降價。這是行規，是不能破壞的。」

　　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是這樣的，每個行業有自己的規矩，如果你不遵守規矩，就會成為行業的眾矢之的。陳曉荷想了一下說：「這個也好辦，我們可以不明確降價，但是可以舉辦送物業管理費，送裝修，或者乾脆送家電的促銷活動。而且我們現在的很多樓盤是現房，對於一些有剛性需求的人來說，能馬上住進新房，又能得到一些實惠，應該還是會有效果的。還有在廣告方面，我們除了要強調我們的品質，還要多一些溫情的東西，這樣才能打動人。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也沒經過市場調查，只是作為一個參考吧。」

　　蘇逸軒聽了陳曉荷的話，想了一下，點點頭，說：「你分析得很到位，但是光靠送東西是不行的，因為現在的消費者都非常理智，不會輕易被我們迷惑，所以這樣的想法雖然好，但還要好的廣告創意支撐才行。你回頭趕緊弄個策劃方案出來，我們討論一下吧，或許真的能峰迴路轉呢！你不知道，我這段時間愁得頭髮都快白了，你要是能早點兒來上班就好了。」

　　陳曉荷抬起頭，兩個人的目光交錯在一起，蘇逸軒熱烈的目光讓她不由得想起那個夜晚，她在他的懷裡痛哭的樣子，以及他慌亂的表白。她的臉上有點兒發熱，急忙低下頭去。氣氛有些尷尬，幸好這時服務員來上菜了。

　　酒菜上好，服務員悄悄退了出去，餐桌上的氣氛因為有了香氣繚繞而熱烈起來。蘇逸軒端起酒杯對陳曉荷說：「來，為你圓滿完成陪護工作而乾杯。」

　　蘇逸軒一飲而盡，陳曉荷也只好喝完杯中酒。沒想到蘇逸軒吃了一口菜，很快又把酒滿上，舉起酒杯說：「曉荷，這一杯酒祝賀你重新回到工作崗位，希望我們公司能順利渡過這次危機。」

　　話語真誠，理由充分，陳曉荷看著蘇逸軒蒼白的臉色和眼底的血絲，不好意思掃了他的興，只好又端起酒杯。這樣連著喝了幾杯，她因為好久沒有喝過酒，感覺渾身輕飄飄的，於是旁敲側擊地對蘇逸軒說：「蘇總，我在醫院待了這幾個月，看多了病痛和死亡，最深的感觸就是健康真好，活著真好。所以希望我們以後都能把健康放在首位，好好保重身體，酒嘛，就少喝一點兒。」

　　蘇逸軒也明顯有了酒意，他看著陳曉荷，搖搖頭說：「你說得很對，健康很重要，可是人生中的夢想若不能實現，活到百歲又怎麼樣呢？如果可以選擇，一種是和相愛的人一起活到六十歲，一種是一個人孤孤單單活到一百歲，我絕對會選擇前者。但是人生有些事情沒得選擇，所以今朝有酒今朝醉好了，幹嗎和自己過不去呢？」

　　蘇逸軒說完，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陳曉荷看著蘇逸軒的樣子，愣在那裡。她以為他和她一樣，彼此是對方生命中一個來去匆匆的過客，一些事情在特定的環境下發生也就發生了，有些話就像春夢了無痕，說過了，夢醒了，也就結束了，卻沒想到他是認真的，並且到現在還不能釋懷。這讓她有點兒愧疚，因為自從魏海東發生車禍以後，她全身心地撲在他身上，在醫院跑前跑後，幾乎忘記了她和蘇逸軒還有那樣一個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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