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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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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轟隆一陣馬桶沖水聲,他站在衛生間裡,看著這一捧紙屑,打著旋兒,徹底消失了。 他想起了郝樂意,和以往不一樣的想。以往,想起她,他的心,就會像三月的陽光一樣,暖意盈盈。可在這個夜晚,他想起了郝樂意,是一陣難以遏制的倒胃,他突然想起了人生如戲這句話。 原來,他是瞧不起這句話的,覺得是不著邊際的流氓腔調。 可現在,他覺得真他媽的真理啊。郝樂意多會演多會裝啊,她居然裝得像冰清玉潔而脆弱的小姑娘,被他的出軌傷得奄奄一息,萬念俱灰,人生都失去了意義。他成了毀掉她人生信仰的罪魁禍首,然後就是他不停地內疚啊內疚啊,道歉啊爭取原諒,他媽的他都快把自己糟踐成一條匍匐在地上的哈巴狗了,居然就是為了讓這個和別人偷情偷到懷孕墮胎的老婆原諒! 天呢,再也沒有比這更荒誕的事了。他想啊想啊想累了,歪在沙發上。不,他沒有睡著,而是整夜地睜著眼睛。 郝樂意進來的時候,他聽見了也看見了,但是他沒動,他從沒像現在這樣無力。 郝樂意進來時沒開燈,月光朦朧裡,她看見馬躍躺在沙發上,還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味,她走過來,彎腰看看他,語氣裡帶著嗔怪,「怎麼又喝酒了?」 馬躍沒吭聲,閉上了眼睛。 「上床睡吧,一會兒睡著了我弄不動你。」說著,郝樂意來拉他。 馬躍冷不丁地把手抽回來,好像她手上有致命的傳染病細菌,然後翻身,朝著沙發靠背。 郝樂意愣愣地看著他,剛才馬躍厭倦的一甩手,非常傷她的自尊,比什麼都傷。這又讓她聯想到了馬躍的出軌,據說有過未遂戀情的人,在酒後特容易感懷,或許他想起了小玫瑰,才對自己如此的冰冷? 她站在他身後,定定地看著他,「馬躍,我惹你了?」 馬躍不吭聲。 「你是不是看著我就煩?」 馬躍回頭,看了她一眼,那麼冷的一眼,好像她是個他壓根就不認識的醜陋女人,他正因被她打擾了睡眠而惱怒著,「你說呢?」 郝樂意被激怒了,轉身回臥室,砰地關上了門。 在床上躺了半天,她睡不著,起身,氣咻咻地坐著,越想越不對,就又到了客廳,「馬躍,你怎麼了?」 馬躍閉著眼不吭聲。 郝樂意推了他一下,「馬躍,我跟你說話呢。」 「別動我!」馬躍突然坐了起來,瞪著她。 「今晚你到底是怎麼了?」 馬躍斜著眼,直直看著她說:「我噁心!」 「因為我?」郝樂意一愣,指著自己的鼻子,「你是說我讓你噁心?」 馬躍用鼻子哼了一下,一歪身,又躺下了。 郝樂意的心,冰涼冰涼的,「我怎麼讓你噁心了?就因為你和別的女人上了床,我還賤兮兮地原諒了你?」說著,眼淚就湧上了眼眶。 「別,你是冰清玉潔的郝樂意,你怎麼可能賤呢?是我,我犯賤,我賤到無敵,可以吧?」馬躍冷冷地翻了個身,後背朝外。 淚水奪眶而出,郝樂意拼命地想拼命地在腦子裡挖,可她無論怎麼拼命,都想不出來自己到底哪兒對不起馬躍。想來想去,就是一個輕易就會原諒丈夫出軌的女人,除了被看輕,已經毫無幸福可言,她呆呆地站在天窗的月光下,淚如雨下,沙發上的馬躍,已經響起了鼾聲。 是的,當一個人不愛你了,他就不在乎你的感受了,譬如現在的馬躍,捅完她最脆弱最疼的自尊,就鼾聲如雷了。 她默默轉身回臥室,如果不是深夜,如果不是怕驚擾了鄰居,她多麼想號啕,多麼想問上帝,這到底是怎麼了?! 早晨,她起床,洗臉,上班,馬躍還在沙發上躺著,目光直直地看著她,好像病入膏肓的病人。 郝樂意看也不看,好像他是空氣,因為,她再也不想在馬躍面前犯賤了。忙活完了,正要下樓接伊朵去幼稚園。陳安娜上來了,她說樂意你等會兒。然後指著馬躍,說你願意他每晚都喝成這樣回來嗎? 郝樂意瞥了他一眼說:「他願意喝,我也沒辦法。」 「馬光遠的胃已經切掉三分之二了。」 郝樂意說知道,看看馬躍說:「我到點去上班了。」轉身想往外走,卻被陳安娜攔住了,陳安娜定定地看著她,「馬躍上班了,你知道嗎?」 「知道。」 陳安娜很生氣,「知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媽,馬躍是您兒子,他自己都不告訴您,我說算怎麼回事?」 陳安娜幾乎聲淚俱下地說:「郝樂意,馬躍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可他已經悔過了,也發誓以後再也不這樣了,你就這麼不原諒他這麼恨他?」 「媽,我說過了,去做什麼這是馬躍自己的選擇,我不干涉。」 「你這不是不干涉,你這是恨他報復他!他就是空軍體格,幹上幾年酒店也就完了。」 郝樂意只剩下了無語,看看還蜷縮在沙發上的馬躍,又看看陳安娜說:「媽,以後馬躍的事我不會管了。」說完匆匆出門。 陳安娜坐到馬躍身邊,「馬躍,聽媽的,咱不去了。上回你去媽的學生那兒,把人家的面子給拂了,媽今天就去找他,讓他看在媽的面子上,再給你一次機會。」 馬躍盯著天花板說:「媽,您還當真啊,其實人家根本就不想要我,可又礙於您面子,所以特意設了個我跨不過去的門檻,我呢是為了保住您的面子才撒謊說我根本就不想去他們銀行。」 陳安娜瞠目結舌,「可他說……」 「媽,相信我。」馬躍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躺著,「媽,我想離婚。」 陳安娜嚇了一跳,「都和好了,還離什麼離?」 「想離?」 「昨晚又吵架了?」 「沒有,就是想離。」 第2節 郝樂意下樓,剛啟動車子,馬躍的短信就到了,很簡短的一句話:我考慮過了,我們還是離婚吧。 郝樂意瞬間就蒙了,默默看了一會兒,回了兩個字:好的。 生活真像一匹無法駕馭的野馬啊,不知不覺地就跑出了她的想像。 居然是馬躍要和她離婚。 明明是他錯了,明明應該是她提出離婚、他懇請著不要的…… 車輪滾滾向前,郝樂意也滿腦子走馬燈一樣奔忙不停。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從回國就在討好她,苦苦哀求她不離婚的馬躍,怎麼會突然提出離婚,還是在她原諒了他,想和他繼續好好過日子的之後。 馬躍的出爾反爾,讓她想起了一則電視短片:一個年輕姑娘一直在癡情地等候她愛的那個男人,終於等到了他來說愛她,她卻微微一笑說,我終於等到和你說「對不起,不愛你」的這一天了。 滿腦子都是假想的各種可能,像瘋馬一樣在腦子裡來回穿梭,郝樂意都快抓狂了。堵車的時候,她瘋狂地按喇叭,把伊朵給嚇壞了,用小手捂著耳朵說:「媽別按了,這個聲音好討厭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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