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情斷楓橋 | 上頁 下頁 |
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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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錢。」她突然說。 怎麼,她不感興趣? 常光福這才想起,他一直在十分有把握地等待歐陽嬌的到來,可是這一等卻是大半個月。莫非她戒掉了? 那麼……他突然警惕地盯住歐陽嬌,眼光落在她的左手胳膊上。他看見了那些斑點。他懂,那是針眼。他更懂那是因為什麼而留下的。 「你去瘦狗那裡了?」他突然問。 「沒有。」 常光福一下站起來,奔過去,捉住她的一隻胳膊,厲聲問:「沒有?這是什麼,以為我不知道?」 她立刻掙脫,極不耐煩:「別耽擱我。」 「媽的,老子……」 他抓起話筒,撥了號碼,一會兒,就接著罵開了:「瘦狗,你他媽的太不夠意思了……什麼?你還裝傻……你吞獨食!……撇開老子做手腳,算什麼玩意?……你沒碰她?你大概還要說狗不吃屎吧?……為了我們倆?你還要我相信你的話?……你別把老子惹煩了……你敢!……老子不虛你……你嚇三歲小孩,奉陪!」 常光福掛了電話,氣得喘氣。 常光福雙手叉腰,看著歐陽嬌,他眼中有欲火。 他氣呼呼地脫了衣服。 歐陽嬌平靜地說:「錢,我要錢,我不會再借你的衣服穿。」她之所以能夠如此平靜,是因為她的目的非常明確。 「會給的。」說著就要撲上去。 「先給。」她伸一隻手擋他。 「快說,多少。」他粗聲道。 「四百。」 「漲價了?」 「菜市場上小白菜都漲了。」 「給你!」 常光福從褲兜裡掏出皮夾,抽了四張鈔票。歐陽嬌伸手接了,順手放進枕邊她那只皮包裡。她從容得很,一切是那樣的駕輕就熟,一切是那樣的麻木不仁。 那是因為她如今須臾離不得的金錢! 64 從常光福那裡得來的錢,歐陽嬌決不動一分,她要趕快把鑽戒贖回來。但是買白粉的錢呢?現在她每天的開支少說也得三、四百塊。瘦狗竭力慫恿她把家裡能賣的都賣掉,甚至房子都可以不要了。 「要房子幹什麼,」瘦狗說,「楓山這小地方有什麼好,瘦狗我帶你走,保證你天天過神仙的日子。」 不不,她再也不賣家中任何一件東西了,等司徒強回來,她就再也不出來了,守著他過日子。 她只好答應瘦狗的另一個建議,就在瘦狗家中鬼混,以掙錢用。 那次在這裡跳舞的那個男人,一見是歐陽嬌,頓時激動得渾身打抖,兩手在胸前不停地搓來搓去。在一連串的唏噓之中,男人的喉頭反復在那裡蠕動,而他的目光更是光芒萬丈,亮得仿佛觸手可及。歐陽嬌很真實地感覺到這目光實際上是一雙手,在下流地剝她的衣服。 「歐妹,還記得我不?」 歐陽嬌從沒有去記過這個男人,或者說已經把他忘了,但是當他一出現在面前,她卻又十分清楚地回憶起他來。他是第一個拿針管往她胳膊上誰的男人。 「不記得了。」她冷漠地說。 「這樣你就會記得了。」 跳舞男人沖將過去,魯莽地上來摟她。 歐陽突然雙手把跳舞男人一推,說:「來一針。」 跳舞男人雙眼朦朧,含混不清地說:「好,好」 歐陽嬌堅持:「快點,快點。」 跳舞男人定定神,看歐陽嬌身子側躺著,雙肩在抽搐,也就無可奈何地站起來。 他走進臥室,一會就出來了,推推瘦狗,說:「喂,眼睛睜開,沒葡萄糖了,安定也沒有,啥都沒有了,只有乾粉粉。」 瘦狗眼睛睜了睜,複又鬧上,咕噥說:「上街去買嘛。」 「沒那個精神。起來,起來,找點出來。」跳舞男人拖他的一隻胳膊。 瘦狗不耐煩了,大聲說:「你就那麼笨,礦泉水嘛,你用得完?」 「礦泉水?」 「冷開水、自來水我們都用過。去去去。」說完頭往沙發裡埋,再不理睬了。 跳舞男人又進去,出來時,手握針管和一張濕毛巾,走近歐陽嬌說:「起來嘛,喂你一針。」 歐陽嬌渾身無力,小腹巨痛,氣短心慌,煩躁地呻吟道:「少嚕嗦,快點!」 跳舞男人坐下來,拿起她的胳膊,用濕毛巾擦了擦,一手箍緊她的胳膊,另一隻手拿針頭一挑,就推進去了,動作熟悉。 「你來一針,我也來一針,我們共用歡樂。」他說。 跳舞男人給歐陽嬌注射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留給了自己。 歐陽嬌需要錢,要錢贖她的鑽戒,要錢買白粉過日子,所以她很是被動,有一種應付了事的想法。但沒過多久,毒品起作用了,她的熱血漸漸沸騰起來,欣悅感如海潮衝擊心臟,她在地板上亂滾,嘶聲喊叫,從屋中央滾到屋角,又從這一角滾到那一角,直到筋疲力盡,腳酥手軟。 歐陽嬌盯著天花板想,天啊,誰知道我這究竟是為什麼呀! 她快樂一次,清醒一次,生一次,死一次。快樂的時候,哪怕地震來了,也要抓住快樂不放;清醒的時候,後悔得痛不欲生,恨不能殺了自己;生其實就是發誓只吸最後一次毒,一定讓靈魂脫離煉獄;而死就是劫難來臨之際,腦子裡只有求仙求樂一個念頭。她的心理和生理就這樣周而復始地在災難中迴圈。她徹底陷入毒品布下的強大羅網不能自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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