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情斷楓橋 | 上頁 下頁 |
九一 |
|
她沒有再與典當鋪的營業員交涉,直接找到那個經理。她心如死灰,話也懶說得,只是把身份證、發票和鑽戒放在他面前,便木木地坐在一旁。 經理看了看發票,拿起鑽戒仔細端詳,好一陣才問:「要當?」 她默默地點點頭。 「七百塊。」經理說。 她默默地點點頭。僅兩個多月的時間,二千三百八就貶值到七百元,差不多丟了三分之二。然而她的心早就痛得麻木了,感受不到刺激了。 經理見狀,忍不住問了一句:「一定要當?」 她默默地點頭。 停頓片刻,經理竟然動了一絲惻隱,歎道:「這樣吧,九百。」 她依然是默默點頭。這就能使她高興嗎?別說加二百塊,就是原價,就是高價,她的心也只有落淚。 「走吧,下樓去,我給你辦。」 經理似乎也不想處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中。 歐陽嬌這才開口:「我想,一個月之內,來贖。」 「行,行。」經理說。 走出典當行,歐陽嬌恍恍惚惚,滿腦子都是她和司徒強新婚之夜的情景:司徒強讓她閉上眼睛,她感到是一枚戒指戴在了她的中指上,睜眼一看,啊,是鑽石:鑽石雖小,但光芒卻亮得射人。司徒強摟著她,吻著她說:一年紙婚,兩年棉婚,三年皮革婚,五年木婚,十年錫婚,十五年水晶婚,二十年銀婚,五十年金婚,六十年鑽石婚……她不由低頭看看左手,手指上空空如也,她才記起,剛才她已經交給典當鋪了,換了九百塊錢。 不,她一定要把它贖回來,贖回來! 「嗤」地一聲,歐陽嬌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她站在一輛計程車前,車頭離她不過兩米。 司機怒氣衝衝從車窗伸頭出來,剛要發作,卻見是一位憂鬱的美人兒,歎口氣,也就緩和了。 「小姐,走路可要注意啊。」 歐陽嬌卻把這話當作一句警句似的雙關語來聽了,刹那間鼻樑一酸,淚水模糊了眼眶。 司機深感詫異,忙說:「小姐,上車吧,我送你。」 「謝謝。」 她頭一低,趕快走了。 她加快了腳步,直奔一家有電話的店鋪,她必須給司徒強打電話,在鑽戒沒有贖回來之前,他不能回楓山。 這次電話一撥就通,雙江飯店舞廳江經理讓她等一下。一會,經理告訴她,司徒強不在房間。歐陽嬌不知為什麼就想到一個人。 「江經理,你那裡有個唱歌的女孩子叫梅冬嗎?」 「有,是化肥廠的。」 「知道她的電話號碼嗎?」 江經理告訴了她。 化肥廠的總機替她找到了梅冬。 「我叫歐陽嬌,我們見過面。」 「你是歐陽小姐?啊,你找司徒強吧,他在,我勸也勸不住,他又來扛化肥了。」 「你能讓他來接電話嗎?」 「行,你等著。」 好一陣,才聽見司徒強氣喘吁吁的聲音:「歐陽,是我,你在哪裡?」 「我在楓山。」她哽咽了,「你怎麼還去扛?」 「歐陽,別哭,別為我擔心,我的腿好了,一點問題也沒有了。我給你打了好幾次電話,范醫生都說你不在。」 「嗯嗯,我也是。司徒,別幹了。」 「好吧。但是歐陽,你知道嗎,我來這兒一個多月了,你猜,我掙了多少錢?」 她沒有吱聲,在她眼前晃動的,是司徒的那條裹了紗布的腿。 「告訴你吧,一千七百多塊。我明天回來,把錢存銀行去。」 她一聽慌了,想起了這次電話的目的。 「司徒,你……我……你可以,暫時不回來……」 「可……歐陽……」 她趕緊說:「司徒,你以前的想法是對的,早一天掙夠了錢,早一天回來,我們再也不分開,我也在抓緊時間背藥書,我想基礎打好,上培訓班的時候,就不吃力了。」 「那……也行,歐陽,明天我把錢給你寄回來,寄一千五……」 「別別,司徒,別寄,千萬別寄。」她大聲阻攔。 「好了,歐陽,我再幹半個月,就回來。」 「嗯,我愛你。」 「我也是。」 回到家,她哭得昏天黑地,她恨不得世界末日到來,把她,連同周圍的一切,全部毀滅。 63 走投無路的歐陽嬌終於被迫向常光福乞求了。 常光福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洋洋自得地看著坐在床邊的歐陽嬌。這尤物可憐巴巴的樣子,使他歡欣鼓舞。 他故意晃動著夾在指縫間的「惠珍妮」煙,他以為這個女人馬上就要「噗嗵」一聲跪在他的面前,無法自抑地哀求他分給一兩口,於是一隻綿羊用不著他去追捕,便會自覺自願地成為他的口中之食。然而奇怪的是,歐陽嬌僅僅是精神消沉地望著他,紋絲未動,看不出有什麼不顧一切的症兆,他不覺問道:「不想來一口?」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