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過去的和將要到來的(122)_無弦

一二二

　　「這麼快？」

　　「想去獻血，所以吃的比較快。」

　　梁如笙跳起來：「那我跟一起去。」手抓抽屜裡儲存的麵包啃著。

　　他們本來打算開車出去，沒想到街口就是流動獻血站。梁如笙愣半秒：「排長隊的是獻血的？」

　　敏知輕輕的嗯聲，舉起手機把幕拍下來。要親自記錄下來告訴高瞻，在個時候，全國人民都在做什麼。

　　他們排到隊伍裡去，過沒多會有人給敏知打電話，並不認識那個號碼，心頭狂跳，立刻接通：「喂，你好。」

　　「敏知，是高懿。好容易找到的電話。哥是不是去S省出差？」高瞻的妹妹高懿在那邊焦灼的問。

　　敏知嗯一聲。其實昨就打算聯繫高瞻家裡，卻又不想太早給他們造成無謂的負擔。

　　「那跟他聯繫上沒有？」

　　「還沒有。」

　　高懿急得哽咽：「打電話去他們公司也沒有消息。」

　　「別慌，聽我說。你哥有相當的野外生存經驗和急救經驗，現在不是還不到24小時嗎？我們不能自亂陣腳。有消息就立刻通知。照顧好爸爸媽媽，好嗎？」

　　敏知的語氣在刻特別沉著，高懿平靜：「好，們保持聯繫。」

　　放下電話，梁如笙盯著敏知：「男朋友？」

　　敏知點頭。

　　前後左右的人都看向她，有年輕的大學生，有中年人，有五十多歲的老人。他們雖然句話也沒有，目光裡卻有深切的關懷和溫暖。梁如笙拍拍敏知的肩，沒說什麼。

　　再怎麼表面上若無其事，看著時間不斷流逝，焦灼好像把火燒在胸口，壓得喘不過氣。其間有次，接到曹書仁的電話表示自己想去國際能源CD分部，曹書仁：「我們分部的人員都已經疏散。現在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餘震。」

　　「不怕。」敏知脫口而出。

　　曹書仁歎口氣，狠心：「那裡現在很混亂，誰也不清楚會怎麼樣。去也幫不什麼。頂多就能去CD，可是CD的情況比重災區好很多，通往重災區的道路已經完全不通，連解放軍都進不去，去又有什麼用？在那裡等消息跟在裡等消息有什麼不同？萬有他的消息，再去不遲。」

　　敏知坐在馬桶蓋上握著手機，久久地捂著臉。知道曹書仁終究沒忍心的話：沒有任何意義的前往只能添亂。

　　晚上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視看新聞，邊跟好好衛穎短信。有好多次，停下來呆呆的看著螢幕，不敢相信那樣的場景正真實的發生在片土地上。

　　天府之國，滿目瘡痍。無數生命被掩埋在廢墟之下。地形複雜，天氣惡劣，道路損毀嚴重，救災極端困難。而且餘震不斷。

　　到樓下小賣部買東西，管理小賣部的是個兩歲孩子的媽媽，正看著電視抹眼淚，見到敏知站起來，不好意思的笑笑，用手背擦擦臉。

　　跟敏知也算熟，邊給找錢邊問：「除捐錢獻血們還能做什麼？」

　　「自己過得好。」敏知看著小孩兒亮晶晶的眼，微微笑，又說，「將來可能會有很多孤兒，可以考慮收養。」

　　那位媽媽嗯聲，終於又哭起來：「唉，姑娘是不知道，當媽以後，再看那些報導心裡是什麼滋味。都不敢想，如果是的孩子在那下面……」

　　敏知沉默，許久以後：「誰不知道？我不是媽媽，可我是女兒啊。」

　　舉國之殤，為子為為父為母者皆慟。

　　（六十六，結局）

　　「高瞻，你好嗎？已經三十三個小時沒有的消息。我很想念你。下午的時候跟你們家聯繫，爸爸媽媽妹妹都很擔心你。我等你回來，一起給他們打電話報平安，好嗎？」

　　新的短信寫得條理分明，很有邏輯。而其實敏知是先在電腦上打過草稿，修改好幾次才寫出麼短短的幾句話。

　　真實的情況是，她被悲傷，焦急，震驚，感慨，敬佩等太多情緒所湮沒。晚飯吃得很少，要不是逼著自己吃，恐怕杯水都喝不下。昨夜幾乎徹夜未眠，到現在也不覺得疲倦，整個腦子亢奮著，呼嘯著。

　　新聞上播報的死亡人數已逾五千。敏知想到還有成千上萬的人埋在廢墟底下，甚至因為道路全部中斷沒有人知道震中那個小城發生什麼，不由遍體生寒。

　　對於死亡，已近而立的敏知還是沒有能力去理解。一個活生生的人再也找不到？怎麼會？怎麼可能？

　　把整個屋子所有的燈都打開，還是沒法驅走心中的恐懼和焦灼。心裡有個地方太最黑暗，什麼光亮都照不進去。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

　　「對不起。」他走的那個清晨在耳邊輕輕地。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

　　如果能句我愛你。

　　更如果一切能夠不發生。

　　走到窗邊推開窗。路燈明亮，高樓林立，夜空有雲。一個城市本來就不容易看到星星。

　　深呼吸，她不斷提醒自己。

　　這一年發生太多的事情，時常覺得身心俱疲。但這是最不能洩氣的時候，不管多麼憂急，都要堅持到最後。

　　流淚沒有用，自責沒有用，她決定始終要用口氣撐著，不去想最壞的結局。

　　電話在個時候響，立刻轉身，激動把桌上的花瓶撞倒，跌在地上摔得粉碎。卻是曹書仁給的短信：「我們劉副總已經親自帶隊趕往S省，有消息就通知你。別著急，要有信心。」

　　把短信看兩遍，然後開始打掃房間。自從大遠離開後，屋子裡切井然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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