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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我跟黎志元說過,今天茉莉來上海,我就不和他吃飯了。不過茉莉對我說:「讓我見見你的新歡吧。」

  我和茉莉在一家上海菜館裡等著黎志元登場,茉莉說:「你和肖言這屬於和平分手吧?」好一個「和平分手」,它推翻了我那「棄婦」的角色,讓整件事顯得皆大歡喜了。我調侃:「和平?對啊。沒有流血事件。」

  和黎志元干戈時,我天天給肖言打電話,說「你做什麼呢」,說「你吃了嗎」,說「今天忙不忙啊」,嘮嘮叨叨。肖言偶爾不接電話,我就猜,他也許有公事,又也許有女人傍身。過一會,他就會回電話給我。他怕我有急事,但其實我除了芝麻綠豆大的事外,別的都沒有。

  和黎志元玉帛時,我再沒給肖言打電話。他也沒有找過我。黎志元說過,別再讓肖言影響我的情緒。我決定聽黎志元的話。

  黎志元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襯衫,看上去神采奕奕的,不過我口是心非,小聲偷偷對他說:「不好看。」

  我和茉莉回憶美國的生活,黎志元聽得專心致志。茉莉滿意上海菜,吃得津津有味。我看看對面的姐妹,看看身邊的男人,覺得生活就該這般淡雅,像菊花,或者荷花。

  肖言打來電話,我拿著手機左右為難。我左面靠窗,右面靠黎志元,無所適從。

  黎志元體貼,站起身來:「要出去嗎?」我握他的手,讓他坐下:「不用了。」我把手機的聲音關掉,讓它貼著我的身體振動。它振動了兩次,就累了。黎志元輕輕拍了拍我的手,我的心也不再振動了。它靜靜的,我覺得它就一輩子這麼靜靜的,沒風沒浪的,也未嘗不是幸事。

  黎志元送我和茉莉回我的住處,我和茉莉誰也沒談及丁瀾。則淵像茉莉看的一頁書,縱然看了很久,縱然看了很久卻還是沒看懂,但終究是翻過去了。

  丁瀾不在家,一直到我和茉莉都睡了,她也沒回家。

  我和茉莉躺在一床被子下。茉莉說:「黎志元比肖言好。」我說:「你這個見風使舵的傢伙。」茉莉急得坐了起來:「真的,我說的是真的。黎志元比肖言在乎你。」人人都在說,我和肖言玩完了,肖言不在乎我。人人都比我懂。

  第五十二話:人生何處不相逢

  第二天,我們還是沒有見到丁瀾。她應該是一夜沒回家。

  我和茉莉吃了早餐,就去公司上班了。茉莉說她準備去消費消費,為上海的經濟發展添磚加瓦。

  公司格外窗明几淨,因為明天魏老闆的媽媽從美國來上海,要來公司看看。我聽莉麗小姐說過,那老太太,不是個普通的老太太。我問:「特高貴?」莉麗想了想,說:「太高貴了。」

  因為香港市場振動,所以我們加班加到月亮高高掛。我和茉莉到了宵夜時間才在一家小吃店中吃了晚餐。我問她:「今天買了什麼?」她賣關子:「等到家你就知道了。」

  茉莉買了一套床單,枕頭,被子給我。雪白的底色,上面開著大朵大朵的粉紅色的花,熱鬧極了。我耳邊嗡嗡的,像有隊伍在敲鑼打鼓。我問句問了一半:「你為什麼?」她答案答得完美:「新的城市,新的工作,新歡,怎麼能用舊的被子?」我撲上煥然一新的床,跟茉莉說:「我好想哭。」茉莉反對:「不行。」我聽茉莉的話,沒哭。

  丁瀾還是沒有露面。我撥了她的手機,她關機了。

  再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的就有人敲門,還敲得心急火燎的。我以為是丁瀾沒帶鑰匙,但我打開門,卻看見了則淵。我覺得這不是做夢,因為我做夢是不會夢見則淵的。

  我問:「你怎麼在這兒?」茉莉從房間裡走出來,則淵看見她,問了同樣的問題:「你怎麼在這兒?」

  我乾笑了兩聲,說了句人生何處不相逢。

  則淵的出現簡直就是為了給我活靈活現地證明一個俗語:造化弄人。則淵見丁瀾不在家,就直截了當問我:「她是不是懷孕了?」我先一愣,後點了點頭。則淵的臉都燦爛了。人們總歌頌懷孕女人臉上的母性光輝,殊不知,這男人的臉也不可小覷。則淵又問:「她現在在哪?」我搖搖頭:「不知道。」

  則淵走了,應該是去他覺得能找到丁瀾的地方去找丁瀾了。

  茉莉不自然地笑了兩聲,說:「大喜事啊。」我卻憂心忡忡:「茉莉,你說,要是那孩子已經沒了,會怎麼樣?」茉莉拖著長音訝異地啊了一聲,悠揚極了。

  為了迎合魏老闆那高貴的媽媽,我穿了我最貴的裙子去公司。一進公司,我對莉麗小姐說:「氣氛有點不對啊。」莉麗小姐向我投來讚賞的目光:「你敏銳。」

  原來,魏媽媽昨天夜裡就到了公司。某一個上夜班的操盤手看見她以後沒起立,就坐著打了聲招呼。魏媽媽覺得他尊卑不分,就讓他捲舖蓋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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