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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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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解下腰間佩的一塊栗色的玉璜,半個手掌大小,正反兩面雕著古樸的花紋,放到我手裡,道:「這個給你……」 我仔細看了看,道:「好像古器。」 他擺了擺手道:「不不,這紋路是我自己刻的。當初找來的時候,只覺得這玉石有異香。」 放到鼻下輕嗅,果然有股似有似無的香氣,非檀非麝,便道:「果然有香味。不知道是怎麼來的。」 他笑答道:「我也研究了好些年,猜想可能是奇南香。這玉該是出自海南,因為那裡才產奇南香木。香木與玉皆埋於土中,年久玉受其沁,沾其香,才會變成這樣。」 「有意思。真的送我嗎?」我問道。 他看著我笑道:「不值什麼的。只是我這麼多年一直戴著,覺得這香味可以安神靜氣,你留著它吧。」 我笑了笑,收下這禮物。 談完了關鍵的事,便開始說些閒話。達蘭告訴我,紅海棠是西府海棠,花梗細長、花朵下垂的是垂絲海棠,花色潔白或稍帶暈紅的是重瓣白海棠。我感歎道:「不知道這景致,比不比得上四月豐台的芍藥,六月蘇州的珠蘭茉莉,八月杭州的桂花……」 達蘭接道:「我曾看有人記述,滇西白馬雪山,每年春夏之交冰雪消融時,各色杜鵑漫山遍野綻放。滿坡滿穀或粉或白或紫的花,那景色,一定很美……」聽這樣的描述,連我也不禁神往啊。他微笑著向我問道:「以後,我們一起去看好嗎?」 我笑著點了點頭:「嗯。我想離開京裡,行嗎?」 他沒問為什麼,只是望著我道:「好的。先成了禮再走,或者去阿瑪任上過門,你覺得怎樣好?」 「再問問家裡意思吧。」我笑道。 他忽然又道:「你頭髮上有花瓣。」 我偏頭用力搖了搖,問道:「掉下來了沒有?」 「還在。」 「在哪?」今天梳了髮髻,我不敢隨便亂弄,怕整成個瘋婆子回去,便對他道,「幫我拿下來好嗎?」 他剛從我頭頂上摘下一片殘瓣,立刻又一陣風吹過,各色花瓣掉了滿身。我們對望著,不禁都發笑,他難得吟了句:「果然是『海棠開後春誰主,日日催花雨』。」 我拍完自己身上,看見他肩頭還殘留了幾瓣,便伸手輕輕一掃。 這時,發現有人走近,抬眼剛好對上十三探究的目光,我對他笑著點了點頭,便是招呼了。 「青濯兄。」 達蘭應聲回頭,然後對來人道:「用方兄。」 居然也是我認識的,李浩的朋友顧琮,他驚異地道:「月餘不見,青濯兄可好?聽聞賢兄家裡已為你訂了親事,這位李姑娘是……」 達蘭有些羞赧地道:「這便是我的未婚妻。」 顧琮看看達蘭,又看向我,我回了他淡淡一笑,他終於對達蘭笑道:「哈哈,那可要恭喜青濯兄了!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然後他又為達蘭和十三介紹,十三沒有說話,只淡然地點了點頭。 聽他們談話,我才知道顧琮和十三是相約來踏青的,原來還有另外幾個人,都進寺裡去了。顧琮和達蘭多日不見,便走在前面,交談起來。十三和我落在後面,前面的人稍遠一些時,他輕問道:「你定親了?」 我笑答道:「是。」 「他,是家裡為你挑的?」十三看著達蘭的背影問。 我搖了搖頭道:「也不儘然,是緣分吧。」 「你願意?」他又問。 「那當然。」我玩笑道,「我是不是該討句『恭喜』?」 十三神色漠然,我知道他在疑惑什麼。我跟他,終究是分開了,從那天開始就決定了再不相見。心底難免泛上一陣陣的冷,臉上的笑也掛不住,隨著身體輕微的瑟縮,被莫名的虛弱感壓得粉碎。 顧琮和十三要進寺裡,達蘭和我則告辭,各自回家。 分別的時候,我對十三道:「我要走了。以後恐怕也沒機會再見……請珍重!」不想再繼續離別的感傷,我笑著對他揮了揮手,登車而去。 春日的午後,最是讓人昏昏欲睡,我支肘靠在窗臺上,眼皮快要合上的時候,茜雲輕手輕腳地進屋來。我眯眼看了看她:「有事嗎?」 她咬著唇,似乎猶豫著該不該說。這樣子看來,還真是有什麼事發生啊。我對她笑道:「有什麼就說吧。」 茜雲低頭回道:「納喇家派人送信來給老爺……」 我皺眉問:「人呢?」 「送了信就走了。」 「我去看看。」說完便起身往前廳走去。 剛到廳外,還沒跨進門檻,就見一個物體飛過來,我趕緊抬腳,只聽「乒啷」一聲,剛才還能被稱之為茶盞的東西碎在我鞋邊。我抬頭看見老爹鐵青的臉,摔出杯子還沒放下的手,有些擔心地喚了一聲:「爹。」 「小涵……」老爹一臉的沉痛,「碰著你沒?有沒有傷著?」 我笑著搖了搖頭,問道:「爹,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這茶太苦……」老爹坐回椅子裡,蹙著眉道。 我走到他身邊,輕道:「爹,該我知道的事,再壞,也告訴我吧。瞞也不是辦法,遲早是要知道的。」 老爹長歎一聲,看著我道:「小涵,他們家……要退婚。」 雖然有預感,我還是愣了。我不信達蘭忽然不要我,如果他不願意,以他的為人,那天就會當面講;再退一步說,就算他忽然改變主意,也會先跟我說清楚。絕沒可能這樣不明不白的就…… 我問道:「爹,他們說原因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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