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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哼,他們說得清楚嗎?」老爹冷哼道,「顧左右而言他。信里拉拉雜雜一堆話,除了要退婚的意思明白,其他全不明白,什麼『齊大非偶』,莫名其妙之極!」  原來如此!我說達蘭不可能忽然就這樣的……握緊了椅子的扶手,不禁淒然,我甚至不想知道是哪個。

  「這事得弄明白了!他們家要不給個說法,就到順天府去說!」爹冷笑道。

  「爹,算了。把定禮退給人家吧。」我知道自己笑得勉強。原來大家都得不了痛快的!

  老爹握著我的手,心疼地道:「小涵,你別太往心裡去了。那家人全混蛋,爹肯定能給你找個好人家……」

  我回道:「我沒事,只是讓爹難堪了。」

  老爹又恨又氣又痛心,都是我的錯。是啊,所有的一切,全是我不對。

  下午,李浩得了消息沖到我房裡來。他看了看我,咬牙道:「我找他們去!」

  「坐下。」我對他道。李浩不甘願地斜身坐著。我淡淡地道:「你去找他們,他們就肯要我了?」

  他轉過身,攥緊了拳頭,擰著眉喊了一聲:「姐……」然後一拳砸在桌上,起身出了屋子。我知道他不會去做傻事了,隨他去吧。現在這情況,我不知道是侮辱了別人,還是被人侮辱了。

  第二天,又有別的事情讓爹煩心了。三叔得到家裡的消息,祖父的病又重了。老爹一方面盛京那裡馬上得到任,另一方面,也不知道回去見決裂了一半的祖父,會不會更讓他生氣。我於是便說:「爹,讓我跟三叔回去看爺爺吧。」

  爹想了想,歎氣道:「也好。讓浩兒去監學裡請出假來,陪你一塊去吧。」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老爹大概也覺得讓我離開京裡是件好事。既然得走,也有些東西要置辦,兩三天裡去了好幾趟街市。這日下午,買了送給堂姐妹的嵌琺瑯片金累絲簪子和珊瑚蜜臘手串,剛想上車,卻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便追上幾步叫了聲:「達蘭。」

  他立刻僵在原地,等他緩緩轉過身來,我已經走到他面前。他臉色有些白,唇微微顫抖著說了句:「對不起……」

  我知道他心裡也不好受,輕聲回道:「不怪你的。」然後,把佩在身上的玉璜解下來,放到他手裡。

  他呆呆地看了很久手裡的東西,然後,我們各自轉身往自己的方向走去。上車前,我回頭看他漸遠的背影,我只是在想,為什麼我總是不能走對路,或者錯誤地得到,或者錯誤地失去……

  老爹先我們一步離開京城,回盛京去了。而我也收拾好了行裝,臨行前一天,我去向八福晉辭行。說了幾句話就辭了出來,快到正門口的時候,卻見到十四面無表情地靠在廊柱上,看到我,他拍了拍袍子站直了,不緊不慢地走過來,堵到跟前,冷然道:「本想過了午時找你的,這會兒正好。也該說清楚了。」

  我冷冷地睨著他道:「有話就說。」

  他上來抓住我的手腕拖著我就往外走:「那就找個能清靜說話的地方。」

  我掙不開,只能回頭對茜雲道:「你先回去,就說我在福晉這兒多坐一會兒。」他說得也對,是該了結得更徹底些了。

  上了馬車,我用力一掙,他也就放手了。他一臉陰鬱地盯著我,我活動了一下被捏的手腕,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轉而看車外。覺得走的路陌生,才問:「你到底想去哪?」

  「去我府裡。」

  我皺眉道:「費那麼多事幹什麼?找個地方停車。」

  他冷笑:「你不是沒去過嗎?正好賞光一遊。」

  我們瞪彼此的功夫,馬車就到地方了。前面有人帶路,他在後面跟著,往裡走了幾進院子,進了一間還挺敞亮的屋子。我問道:「這算可以了吧?」

  他卻不急著說話,揮手讓人端上茶來,還遞了一杯給我:「嘗嘗,特地為你備的閔茶。」

  我把茶盞推開了些,道:「也沒太多話,渴不著。」

  他壓住我桌面上的手,看著我問:「你就不願意跟我多說幾句話?」

  我使勁抽回來,冷冷道:「想說什麼就說,今天就是來說話的。」

  「那敢情好。」他啜了一口茶道,「我只想跟你說,跟別人,你想都別想。」

  我是他的玩偶嗎?他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努力克制著自己,道:「你十八了吧,應該知道 不是任何東西想就能得到。」我都可以放下,為什麼他不可以?

  他怒道:「別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我不是你弟弟!」

  我冷笑道:「我什麼口氣?你自己做過什麼自己知道!」

  十四「哼」了一聲,望定我陰狠地道:「你該慶倖那小子沒碰你,否則……」

  果然是他!我咬牙切齒地問:「否則怎樣?」

  「否則我就殺了他!」他平靜地回答。

  我心裡像著了火,閉上眼睛好久,也不能讓情緒平靜,緩緩起身道:「沒必要再說了。這事完了,你該滿意了。」

  他也站起來:「滿意?你知道還沒有。」

  我走到門口道:「那很抱歉讓你滿意不了。對,我也許嫁不出去了,但我也不會跟你。永遠都不可能。」

  他跨到前面攔住我,盯著我好久,然後問道:「我認識你四年,等了你四年,你就這麼對我?」

  我冷淡地看著他道:「如果可以,我寧願從來都不認識你。」

  他臉色鐵青,牙咬得咯咯響,拳頭攥緊了又放開。當他伸出手來的時候,我以為他會打我,直覺地閃避,他卻只是在我肩頭用力推了一下,我被他推得往後栽去,一個踉蹌撞著了桌子,幸好不是撞得太重。他卻閃身出去,把門帶上,我立刻上去拍門,可拉啊撞啊都弄不開,然後就聽見落鎖的聲音。

  我怒極喊道:「你個混蛋……」

  但是我的聲音沒他的響,就聽他在外面吼道:「別讓她出來,也不許任何人進去!」然後是他遠去的腳步聲。開始還有下人竊竊私語的聲音,後來索性連這也沒有了。我隔著門縫往外看去,目光所及處,不見一個人影。我就知道,想出去,除非撞破這道厚實的門,是不用指望任何人來解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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