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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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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地斂了笑意,低下頭,越來越靠近。眼看就要碰到我的唇時,他又離了開去:「把眼睛閉上。」 要求還真多。我只好閉上眼,感覺他灼熱的呼吸拂過我的唇角,又移往臉頰,最後聽到他在我耳邊輕輕地歎息:「你要快點長大。」 還長大?都成老妖怪了我! 李浩後來問:「不知道那位應四爺是什麼人?看那氣度談吐似是不一般。」我說:「哦,那是四阿哥。」他又問:「哪個府的四阿哥?」我笑著回答:「紫禁城裡的。」李浩便瞪著眼問:「你認識他?」「不認識。」他還想追問下去,我打斷他說:「好奇這個做什麼?反正是不相干的人。」他知道再問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只好住了口。 北國的秋,是一年中最舒服的季節,但美好的時間總是短暫的,一過了十月,便開始感到寒風凜冽了。 老四真像不相干的人一樣,再沒出現。我跟他的生活圈子沒有交集,以後再也見不到也並不奇怪。我還是按照我一貫的步調過我的日子。 因為李浩這小子,倒是找了點事情做。有一次我看到他在做幾何題,忍不住說:「你算錯了。」我在紙上寫下答案,然後說:「算不出這個結果就重新做。」他開始不以為然,第二天從監學回來,便不得不虛心向我求教。當他拿出教材來的時候,就輪到我傻眼了,我盯著那天書似的滿文,問:「有沒有漢文的?」他搖頭。於是我讓他把書翻成漢文,可他翻得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什麼意思。我只好自己動手,把手邊的英文版《幾何原本》翻譯成中文。好在我平時閑得很,除了找小鐘學拉丁語之外沒別的事可做,這也算打發時間的好方法。後來我翻書翻出了癮,入冬以後整天做的就是這個。 這天,十四來了,見我在抄抄寫寫,便問:「這是什麼文字?」 我仍舊低著頭,答道:「英吉利文。」 「你怎麼懂這個?」他驚訝地問。 「閑著沒事,跟洋夷神甫學的。」 他也不起疑,只是靜靜地坐著看我做事。這傢伙今天這麼安靜,當真奇怪。半個小時之後,我抬頭問他:「有事?」 他眼神閃爍:「沒事。」畢竟太年輕啊! 我笑著對他道:「你啊,還得跟八爺多學著點。」 「學什麼?」他奇道。 我笑答:「他說謊的時候,我就從來不能在他臉上看出端倪。」 他神色尷尬,沒坐多久就落荒而逃。我懶得深究裡面的內情,估計跟我也沒多大關係。 臘月的某天,我在炭爐邊歪著打瞌睡。外房的小丫頭綺雲躡手躡腳地進來,紅月兒拉住她輕聲說:「小姐正睡著呢。有什麼事兒?」她們便耳語起來。我揉揉眼,打了個哈欠,問道:「什麼事?」 紅月兒見我醒了,便回道:「有人要見小姐,正在門房候著呢。」 「什麼人啊?」我懶洋洋地站起來,用茶水漱了口。 綺雲說:「不知道。那人說見著姑娘,姑娘自然明白。」 這倒挑起了我的好奇心,就說:「讓他進來吧。」 綺雲答應著下去。不一會兒,便有一個十七八歲,皮膚黝黑的少年進了院子,懷裡還抱了一個半人高的東西。按規矩他是不能進屋的,不過我從來沒那窮講究,對紅月兒說:「難道要我到院子裡跟他一起凍著?叫他進屋說話。」 綺雲便掀簾子讓他進屋。他看著紅月兒問:「這位是李小姐?」紅月兒抿嘴笑著,指了指坐在太師椅上逗著敏敏的我。 他臉微微地紅了,但很快恢復過來,恭敬地道:「奴才是代我們爺來送禮的。」 我抓著敏敏的耳朵,輕輕地提拎著,晾了他一小會兒,然後說:「三個問題。你叫什麼?你們爺是哪位?送的又是什麼禮?」 他笑著回答:「奴才名叫鐘平。爺讓小的帶了一封信來,姑娘看了自然明白。」說著從袖子裡摸出一張折好的紙條。紅月兒接了遞給我,我攤開一看,沒有一個字,只夾了一小穗蘆花。 鐘平揭開了蓋在懷裡東西上的薄布,原來是一隻闊口白瓷瓶裡插著一枝紅梅,紅白相映,極是鮮豔。 他把花瓶交給紅月兒,然後道:「我們爺說,府裡的梅花開了,請姑娘明兒去賞玩。」 我對紅月兒點點頭,她便捧著花瓶擺到窗下花梨木書案上。我收好紙條,對鐘平道:「你請回吧。幫我多謝你家主子雅意。」 「那明兒……」他試探地問。 我打斷他道:「你就回話說我知道了。」 他這才滿臉喜色地行了禮後退了出去。 紅月兒笑道:「這花真是好看。不知是哪位這麼有心?」 我笑而不答。哎呀,撂下那麼久,還以為他忘了,我都快忘了呢! 第二天下午,還是鐘平這伶俐的小子來接。坐的馬車進了府,然後由他領著來到一進院落。鐘平打起堂屋厚厚的簾子,待我跨進門檻,他便放下簾子退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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