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一捧玫瑰灰 | 上頁 下頁
九三


  「我承認,我很自私。自私地不想付出,自私地以為婚姻就是這樣,有完全的自我,有不被窺探的私人空間,甚至回憶。但這樣卻讓你變得不快樂。我想,我們彼此冷靜一段時間,也請你給我一段時間,我會重新考慮我們之間的關係。」

  文傑轉頭看著麥琪,有些詫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卻無法判斷她說的到底是真是假,「那你說要多久?」

  「等我們兩個都明白婚姻到底是什麼的時候。」

  文傑聽見麥琪的回答,突然無聲的笑了。

  他終究還是存了奢念的,所以才會傻到去追問時間。婚姻到底是什麼?

  他一直都明白,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生活。

  她不明白,只是因為她不愛他而已。

  分手需要勇氣,原來接受分手更加需要勇氣。付文傑不知道自己如何站了起身,如何走進臥室,穿好衣服,再走出客廳,拿著自己的那堆行李,看起來那麼鎮定自若,那麼稀鬆平常,一如去上班的模樣。

  「你準備去哪裡?」她終於在他開門的時候問出了口。

  付文傑看著她,她眼裡的關切不像是假的,甚至還帶著點受傷的表情看著他,仿佛主動要離開的那個人是他而不是面前這位快要抑制不住眼淚的女人。

  你會哭嗎?你會為我哭嗎?你會在因為離開我而流淚嗎?他呆呆地看著她,腦海裡竟然崩出這樣的問題。

  可是,他還是毅然地轉身,去哪裡又有什麼關係呢?那個哪裡都不會有個叫麥琪的女人了,永遠都不會有了。

  只是在離開的時候,他終於還是沒有問出口,那個俗套到極致,但卻拼命想要知道的答案的問題—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倘若他真的問出了口,麥琪會毫不猶豫地告訴他,有,只是還不夠。

  但,這樣的答案,又有什麼意義呢?

  第六十九章

  世間男女的愛情總是這樣,充滿了潦草敗筆和冤假錯案。

  到最後,誰也不能說誰負了誰。

  她只是不能忘卻,他偏偏要追根究底,忍到心底生癌。

  他只是因愛生恨,越怕失去,然後越將她推得更遠。

  其實到最後,連他自己都看不清楚自己的內心。

  像是一個冗長而有癲狂的夢境。

  在夢裡,他明明愛的是她,要生要死的都只是她,可身體卻在跟另外一個女人糾纏,飲鴆止渴,自斷筋脈。

  他總會陷入類似的夢魘,以為遠方的那諸神是雅典娜,卻被海妖的歌聲迷惑,分不清方向。

  是誰說的,忠誠,只是因為背叛的籌碼太低,正派,只是因為受到的誘惑不夠。而對他而言,或許這樣的背叛,都不足以成為傷害對方的籌碼。因為,她從未平視過他,她的視線從來都透過他,看向不知名的遠方。

  這世間,哪裡那麼多癡情怨女呢?所謂的西廂記,牡丹亭,良辰美景也好,斷壁殘垣也罷,再也不會有如此多堅貞不二的傳說。男人如斯,女人如斯,誰再說,誰負了誰,誰又敢說自己問心無愧?

  愛也好,恨也罷,因因果果而已。

  有時候,快刀斬亂麻的那一個,反而是痛得最深的那一個。

  所有人都以為她夠灑脫,所有人都以為她夠絕情,但事實上,遺憾又豈止是一個人的獨角戲呢?

  麥琪總會想起那個少年,其實已經不能算做是少年了。只是,在他的笑容下,總會襯得自己蒼老。

  她會想起,那些相處的時光。不是沒有快樂的,只是安寧太過短暫,曇花般的幻覺就讓她產生了天長地久的依靠。

  她以為自己可以的,看著他在她面前張揚著青春,騎著摩托車站在樓下癡癡地等候,拿著爆米花和可樂從人潮裡朝她走過來,看著她的一舉一動飛快地按下快門,她以為這就是愛情,是一種她在遺失在過去的時光裡從未嘗試過的滋味。

  她想,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屬於這段愛情的白衣裙早已泛黃,被烙印在一個叫謝道年的男人心裡。所以,從開始到結束,都顯得那麼不合時宜。

  關於分手,日子還是熱鬧了一陣。

  這圈子本就小,明明婚期傳出,可又以分手作為結局。對於知情人而言,是一個情理之中的結局,但對於一些無事生非者,可以大書其書的東方是在夠多。

  緘默的永遠是處於風暴中心的那女主角。

  「聽說付文傑辭職了。估計是想離開這個傷心地吧?」

  這邊廂,她是徹頭徹尾的負心人,定是狠狠地傷了對方的人,才惹得別人黯然離場,連工作都不要了。

  「那天看見付文傑在我們報社附近,你猜他跟誰在一起?是麥子!」

  那邊廂,她又成了蒙在鼓裡的受害者,年輕的男人受不了老女人的脾氣,終於陳倉暗度,另結新歡。

  「你有沒有發現麥子跟麥琪最近都不怎麼說話的?」

  得了,明明只是簡單的分手,非要臆想成八點檔的言情劇,男人都站在一邊,剩下兩女主角在那鬥得風生水起。

  其實事情哪有那麼複雜。

  付文傑的確提出了辭職,可是離開卻是要在一個月之後,對他而言,這座城市已無再留念的理由。而去哪裡,回家還是去到另外一個陌生的城市,對他而言,都沒什麼區別。

  麥子在他們分手之後,見過一次付文傑。

  「你怪我嗎?」她攪著咖啡,終於不復尖銳,脫下了重重的盔甲和倒刺,其實她又贏了什麼呢?

  付文傑搖了搖頭,他很迷惑於麥子這樣一個女子,他甚至不敢去細想,他跟她到底是怎樣一個關係?

  床伴?情人?陰差陽錯的朋友?還是同為天涯失意人?他不想去深究眼前的這個女人接近他的目的,她好像從未對他說過什麼,也從來沒有告訴他做這些是為了什麼,他隱約覺得有個答案,卻不想去深究。或許,這迷糊的答案,現在的他根本就承受不起吧?

  「準備去哪裡?」

  「還沒想過。暫時還不好走,辦完手續都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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