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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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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道年,等你從美國回來以後,我們就結婚。」 「道年,我想我們的婚禮,一定是整個長安市最轟動的婚禮。我要在那一天,做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 「道年,上個星期去你家看望你的父母。你父親說,不希望你從商,他說自古商人多離別,等你回來後,便接他的位置,就讓你在長安市好好發展,免得你滿世界亂跑,怕你辜負我。道年,我覺得你父親真是可愛至極。」 「道年,還有一個星期,你就要回來了。聽說你父親拗不過你的心意,終於妥協了,安排你去銀行工作。雖然你不喜歡我關心你的工作,但作為你的未婚妻,我還想,長輩的決定終究是為了我們好。去銀行工作沒什麼不好,至少有我爸爸在那,不是嗎?」 …… 謝道年翻看著這些信箋,嘴角露出輕蔑的冷笑,他一字一句地看完,然後掏出打火機,火苗躥起,瞬間將潔白的信紙吞噬,化成一縷青煙。 如今,這個在信裡心心念著他的女子早已成為了他的妻子,但卻換了另一副面孔,襯得這些情真意切的情書活脫脫成了笑話。 「謝道年,今天我回我爸媽家,不回來了吃飯了。你明天自己去醫院。」 「道年,思嘉說她跟朋友去歐洲旅遊散心了,一個月以後才回來。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道年,我怎麼最近沒看見思嘉?自從你生病後,我就沒有在醫院看見過她。」 …… 這就是他的妻子,何思嘉。 這是一段沒有任何曲折的婚姻,他們在同一個大院長大,他們的父親是多年的戰友,一個是長安市的市委書記,一個是中國銀行西隅省分行行長,青梅竹馬,門當戶對,結婚實在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 在謝道年的生命軌跡裡,何思嘉就是一條不可或缺的伏線。 自從擁有了記憶,何思嘉這個名字就伴隨左右。 「道年,在學校裡好好保護思嘉,人家一個女孩子,可不要欺負人家。」他的父母常常這樣念叨著他。 一開始,她只是跟在他們這幫人屁股後的鼻涕蟲,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竟也出落得亭亭玉立。 「謝道年,你丫是不是跟何思嘉好上了呀?」 「謝道年,居然背著哥幾個去拍婆子!喲,喲,居然真是思嘉那丫頭!」她梳著兩個羊角辮,穿著一身那年代最流行的蝙蝠衫,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大院裡的那幾個兄弟騎著哈雷的摩托車從他們的身旁呼嘯而過,嘴裡嚷著這些曖昧不清的話語。 既然他們都說是,那就是吧? 或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吧,何思嘉成為謝道年的副詞,是名詞後面的那個尾碼,死纏難打,不離不棄。 他一直把她當妹妹,但可惜,他的生命裡還沒有出現他認為除了妹妹以外的異性名詞,比如說情人,比如說女朋友。 即使在國外的那幾年,何思嘉的信和電話也瘋狂地轟炸著他,讓他在學業之餘,無暇他顧。 假若結婚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那麼何思嘉自然是那位順理成章的妻子。 在沒有那件意外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那麼的順理成章。 在此之前,他覺得他的生命才剛剛開始,雖然拗不過父親的決定,但至少可以選擇去銀行信貸部工作,雖然他學的是國際金融,雖然他一直想要從事國際貿易,而非靠著父親的庇蔭,跟在他的屁股後面平步青雲。 他從小耳濡目染,早早厭倦了這一套,自然嚮往另一片天地。 如今,父子之間為了事業的爭執才剛剛開始,他卻進了醫院。 醫生的話猶言在耳:「X光片顯示,現在已經進入壞死Ⅱ期,股骨大面積疏鬆,骨小梁紊亂、中斷,有部分壞死。假若不長期臥床治療,以後會出現殘疾甚至癱瘓。」 即使還遠遠沒到癱瘓的地步,但他已經感覺到自己遠不如常人。 是從什麼開始的?路走多了,便覺得腳疼,一開始旁人還笑他是富貴病,出門只坐車,連路也捨不得走,他也沒在意。 後來跟朋友一起打球,一次,兩次,三次,最後疼得冷汗直冒,終於體力不支,倒在地上,這才被送去醫院。 受傷的是左腿的髖關節,想了許久,才想起一年前那次從樓梯上摔下來的經歷。 那一晚,送何思嘉回家。 小女孩兒情態畢露,非要謝道年背著她上樓。她家住在銀行系統分的花園洋房,偏偏選在了最高一層。 一開始都還輕鬆,到了最後一層,便覺得有些吃力,腳下不穩,他一把將她推上了臺階,自己卻受力不穩,栽了下去,接連著翻滾了好幾級臺階。 何思嘉問他怎麼了。 他記得當時自己試著站了起來,覺得沒什麼大礙,疼痛是正常,他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笑著說沒事。 能想起的只能是這一次了。 他還記得當何思嘉聽到醫生說出可能癱瘓的字眼後,她的反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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