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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也對,開開眼界,豐富人生。」

  「那你呢,你幹嗎要來上海?」魏國甯一有機會就來打探我的虛實。

  「因為我老公有了別的女人,行了吧?」我漫不經心,出其不意。

  魏國寧一愣,隨後嬉皮笑臉:「怎麼可能?童佳倩,就你這如花般的美貌加上如虎般的個性,你老公哪敢偷吃啊?啊不對不對,不是不敢,是根本就不會。」

  魏國寧笑哈哈地走了。自打來了上海,他這個上海銷售部的一把手是越來越春風得意。特蕾西跟他之間的交情,在上海這個比北京更加自自,更加無所不有的城市發酵得越來越醇厚。他們晚上游走在各色酒吧之間,週末去打高爾夫,悠哉遊哉十八個洞。魏國寧蓄上了鬍子,二十六歲的年紀卻巴不得能扮出四十六的滄桑,至於特蕾西,依日是青春無敵的做派,誓死對抗歲月的無情。

  魏國寧沒有再跟我提過林蕾,她已嫁作他人婦,他也只好繼續自己那旁人覺得扭曲,但他卻自覺幸福的戀情。有一天我夜裡做夢,竟夢見魏國寧給我發了他和特蕾西的喜帖,夢中我並不訝異,只是道喜,夢醒後我也只好慨歎,緣分真是一種龐大的力量。

  劉易陽每晚都會給我打電話,他說他的工作,我說我的生括。他說他奶奶尤其想我,想我那乍聽之下甚為禮貌,但細細品味又覺不敬的言談。我說:「每次都是她把我逼到那個份兒上了,我才拐著彎兒地頂撞頂撞她。」劉易陽則說:「我現在一回去,她第一句話就是問你哪天才回來。」

  劉易陽還說,他爸媽之間好像不太對勁,話越來越少,眼神卻越來越複雜。不該說的,我什麼都沒說,只是說:「可能因為太思念錦錦吧,尤其是媽。」

  「錦錦又長大了吧?」

  「是啊,我現在抱著她上下樓,老遠就能聽見我沉重的腳步聲,呵呵,真是要抱不動了。」

  「長新本事了嗎?」

  「爬得可利索了,還會叫人了。」

  「哦?會叫什麼了?」

  我不說話了,那全是我媽的傑作。常常地,我炒菜或者洗澡時,透過油聲或水聲,就聽見我媽在屋裡對著錦錦教:「爸爸,爸爸,乖,跟姥姥學,爸爸,波爸,波啊爸。」結果,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如今的錦錦,已經把爸爸二字念得像廣播員一樣規範了。我問我媽:「您幹嗎不教她媽媽,姥姥?」我媽自有她的詭計:「錦錦她想爸爸。」「您從哪兒看出來她想爸爸了?」「你看啊,她老叫爸爸,爸爸。」我沒話說了,說了半天,又繞回來了。

  《自娛自樂》下檔了,因為收視率一期比一期低,低得上頭再也捨不得砸錢了。劉易陽跟我商量:「我最近在沒簡歷了看看能不能換個公司。」

  「為什麼要換?」

  「不為什麼,做久了,做得沒意思了。」

  「有合適的了嗎?」

  「還沒有,起步工資都不太理想。」

  「那先別換了,你在『綠野』剛上了臺階,犯不著又去起步。」劉易陽在「綠野傳媒」己頻頻領導上了新人,在新近的任務中,也算是個小小的頭目了。我知道,他之所以要另謀他處,全是因為我,因為孫小嬈罷了。雖說,我除了遠赴上海,要求暫不見面之外,對他並無他求,但他一直以來也心心念念要技出對策,感動妻女。

  第十五章 有你才有家

  陳嬌嬌跟崔彬的新房裝修完畢,如今正在大敞門窗散散味兒。這番裝修,連材料帶人工總共花了陳嬌嬌四萬塊,從房頂到地板,大到門,小到門把手,她都不求奢華,只求貨比三家,性價比至上。

  「不是說由奢入儉難嗎?你是怎麼做到的?」我在電話裡問陳嬌嬌。

  「我哪兒奢過啊?我不也就是自己想想,過過幹癮嗎?」

  「我還以為,你怎麼也得裝個那種螺旋狀的水晶吊燈,然後水龍頭鍍金,門把手鑲鑽呢。」

  「那都有什麼用啊?平平淡淡才是真。崔彬說了,我們的人生會在這樸素的房子裡綻放最華麗的光彩。唉你別笑啊,這是他原話,不騙你。他還拿你跟劉易陽給我舉例呢,說你們倆就是情比金堅的最有力證明。」陳嬌嬌沒有把我和劉易陽的翻臉以及原因告知崔彬,她認為,姐妹間的秘密,大可不必流傳到姐夫妹夫的耳朵裡,對此,我舉雙手贊成。「話說回來,童佳倩,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原諒那愚蠢的劉易陽啊?」

  「我可能已經原諒他了吧,至少我每天都會期待他的來電,並跟他暢談半個小時。」

  「你倆可真浪漫,好好的日子不過,非玩兒異地戀。」

  「沒辦法,我還沒做好面對他的準備。」

  「你聽我一句真言,人在面對真愛時,永遠是感性戰勝理性。你準備好了也是自準備,一見著劉易陽,還是崩潰,晚崩不如早崩,逃避是懦夫的行為。」

  我剛掛上陳嬌嬌的電話,我媽就蹭了過來:「陳嬌嬌那房子裝修好了?」知母莫若女,我故意不多言:「唔。」「真好啊。」我媽感慨。我索性沉默不言,逼得我媽加大了音量:「真好啊,真羡慕啊。」

  我笑著摟了摟她:「媽,您少安毋躁,我早晚也讓您回去裝修。」

  「早晚?早有多早,晚有多晚?」

  「最早今天夜裡我們就出發,至於最晚嘛,在錦錦上學之前吧。」

  我這個不孝女,逼得我媽掄上拳頭就往我後背鑿。而實際上,我們的歸期還真是距離我口中的那個「最早」並不太遠,所以我說的話,還真是有幾分可信度的。

  再到了週末,劉易陽來上海了。就像導致我們產出錦錦的那個上海之夜一樣,就像那次我的不告而來一樣,這次的他,也是來了個突襲。那會兒,我和我媽正打算帶錦錦外出遊玩,我懷抱錦錦,而我媽則手提小推車,肩挎一個大包,包內是錦錦的吃喝拉撒穿所需用品,好不琳琅。我一打開門,就嚇得護著錦錦倒退了兩大步,正好撞在我後面的我媽身上,只聽我媽哎唷一聲,小推車應聲倒地,咣啷啷之後,一切恢復了寂靜。

  劉易陽站在門口,好像己站了有好一會兒似的,等的就是嚇我一跳。

  「你,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我好不容易才技回自己的聲音。

  「媽。」劉易陽這一個字是一舉兩得,既回答了我的問題,又跟我媽打了招呼。

  「唉,來了啊,進來進來。」我媽倒從容,反應就好像我週末帶著劉易陽回娘家似的,而且,從容中又平添了一份盛情。

  我扭臉直說:「媽,他對您女兒好的時候,您看不上他,怎麼到了他把您女兒氣得背井離鄉了,您倒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了呢?」

  「我這是替你把握尺度呢。」我媽還對答如流了:「來,易陽,進來坐。佳倩啊,我帶錦錦下樓哂哂太陽,不用小推車了,我抱著就行。」一眨眼的工夫,錦錦就撲入了姥姥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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