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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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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單身時代 任逍遙 丈夫走門,情人走窗。 沒有情人的時期因此叫做空窗期。 現在我既沒情人也沒丈夫,門和窗都空著,大概應該算提前步入空巢期。 我對門窗的概念,源于中學時的一次語文考試。卷子上有篇閱讀文,講的主要就是門和窗,丈夫與情人,制度與激情之間的關係。 這麼精彩的試題空前絕後,所以我至今還記得自己曾經對著它浮想聯翩。 我沒想到自己會經歷門窗兩空的時期,感覺上這情形太過淒淒慘慘戚戚了,與我張揚熱鬧的生活缺乏交集。 等到事情真的發生了,先問:為什麼是我? 之後自答:為什麼不能是我? 於是釋然。 1 要躲避寂寞,其實並不太難。 朋友們都很夠朋友。 剛離婚那陣兒我天天有飯局,主題是暢談分手的感想,控訴前夫的罪行。 沒多久我就煩了。完全喪失了拍案而起的亢奮激情。 再說,天天做報告誰受的了哇,我又不是英模,一口氣能講一年——「請我吃飯Happy都歡迎,離婚的事就免談了啊!沒新意。」 於是飯局少了下來。 清醒是復原的開始,復原了當然不必再進行慰問。 我覺得自己很幸運。 當事人務必要趕在人家聽煩之前說煩,不然天天拉住人家的衣角講舊故事成何體統? 做人要識趣。 實在要說也可以去找職業聽眾,比如心理醫生。失婚女子葡萄每週前去訴苦兩小時,每小時盛惠人民幣三百元。 每次治療完畢,心理醫生都問她同一個問題:「你還恨他麼?」 每次,她都提供同一個答案:「恨!非常恨!」 我建議她找個小時工,讓小時工一邊擦地板抹碗櫃一邊聽她說前夫如何忘恩負義,她又如何痛苦悲憤;物美價廉,每小時收費十元。 既然打定主意讓自己恨下去,醫生與小時工又有什麼分別? 葡萄聲稱與我絕交。 她說我沒有同情心。 我連我自己都不同情。 以前為爭當焦點,我樂與誇誇其談、嘩眾取寵,有時難免張冠李戴、言過其實。現在聽自己一遍遍地重複自己的故事,只覺得空洞;心裡一虛,聲音就逐漸低了下去。 我沉默,因此覺得充實;我即將開口,同時覺得空虛。 展示自己的痛苦,和展示自己的幸福一樣無聊。 開口閉口「我我我我」,朋友聽了難免適時地感慨一番;閒人聽了只當是個笑話。 自己釀酒自己喝,自己挖坑自己跳;自種自收,自收自支,自己摔了跟頭要認栽,不能指望旁人上來為我拍打地面:「都怪它不平!」如同撮哄一歲的幼兒。 掙扎求生全靠自己,旁人縱然有心也是無力。多說無益。 或者,面對聽眾比較不寂寞。 但,寂寞與人數向來不成反比。 前夫曾搖著頭說我狠,比男人還狠。 我不怕揭露、嘲笑自己,我有狠得資格。 2 「出來玩,」肖風招呼我,「沉悶的婚姻埋沒了多少大好的春光哇!」 肖風是夜行動物,作息時間晚九朝五。 於是我開始跟她跑夜場。 最後一次泡夜店還是大學剛畢業時的事兒,沒想到如今舊事重做。不過大冬天的不去那兒簡直不知道去哪兒,可見城市是越來越乏味了。 木夏問:「人到中年重出江湖感受如何?」 我答:「好比大齡女星複出。」 她笑翻。 我們穿得烏漆麻黑扮演黑寡婦;我們把蒙古口杯藏在懷裡兌進啤酒讓自己「駭」得更快;我們眯著眼睛晃晃蕩蕩的跳舞,有時被捧著披薩餅前去套碰的男人碰到。 我一手抓過餅大嚼,一手推開那人撅成肛門狀往我臉上湊來的臭嘴。 給塊餅就像佔便宜,喂狗麼?去他媽的。 我還沒到饑不擇食的地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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