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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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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黃毛小子坐下來就一嘴九曲回腸的中文:「窩石沒國人,但石,窩有沖國名字。」說完就沖我們嘿嘿傻笑。 「我們已經是兩個人。」肖風冷冷的說。 「哦,窩吃倒,但尼們可以一棲來,窩們三個人。」他搓手。 我們對視一眼。 「她是我愛人。」肖風攔住我的肩膀。 我隔著她氊子一樣厚重蓬亂的頭髮吻她的臉。 「沒關係,窩不接意。」 我瞪他一眼,「我、介、意!」 他訕訕的坐了一會,從桌面上推過來一張名片:「雞摸得濕侯來找窩。窩非常非常忙,但石,我沒週三都會在這裡。記住,沒週三。」 我把名片塞進大衣兜裡。 他點點頭離開。 肖風噴口煙,「美國人又怎樣?哪國的傻逼不是傻逼呀!」 桃花多且爛,於是我們只能常常扮演同性戀,到最後簡直弄假成真。 3 「沒國人」的名片在我的大衣口袋裡留了三天。 我常常把手插進口袋的時候無意間捏住它,直到它變得潮濕皺破。 我把它掏出來,放在桌子上。 我看了幾遍名字和電話號碼,但並沒有撥。 我對那男人沒興趣,但名片是我的戰利品,以證明自己作為雌性,尚有存在的價值。 我用「被迫」的自豪感覆蓋在「被甩」的挫敗感之上粉飾太平。 粟粟是個不甘寂寞的女人。 找不到男朋友的時候常常往酒吧跑。 我們要好,所以她給我展示她的「夜行衣」,綾羅綢緞色彩斑斕的鋪滿一床。 「性感吧?」她把一件黑底、繡著彩色龍鳳圖案的超短綢旗袍斜披在身上比劃,「一進蘇絲黃,無數男人問我要不要跟他走。」 「你有沒有跟他們走?」 「我瘋了?我當然搖頭。」 「那幹嗎下血本衣錦夜行?」 「能被人追著看也好。」 當時我尚未離婚,一臉儼然的教導她不要幼稚,年紀不小了要嚴肅生活,儘早「從良」。 現在回想起當時的優越感深覺自己欠抽。 這麼美麗多情的女子竟然沒男朋友——粟粟死也不服,所以要努力反證。 人通過別人肯定自己。 女人通過男人肯定自己。 連幼稚園的小女孩都會用裙下男孩的數目分出此優彼劣。 對於女人來說,男人獵豔的目光就是一種恭維;而對於情感無著的女人來說,男人的殷勤比自強不息的大道理更能激發鬥志。 我原以為我進化好了。 我原以為自己有資格揪住別人露出的尾巴講經論道。 暮然回首,卻發覺自己的裙下也招搖著毛茸茸的尾巴——這點兒動物本能無論如何也進化不掉,多麼尷尬無奈的自然現象! 沒有人比別人優越,只是有些人會比較幸運。 沒有人比別人完美,只是有些人碰巧奪過來考驗。 4 現在,我和粟粟一樣:享受殷勤吹捧,其他一律免談——純屬良家婦女的拘謹型放縱,非常安全衛生。 葡萄則真槍實彈的幹。 結婚四年,老公扔下全副家當不告而別,葡萄傷心之餘曖昧上了一個有婦之夫。 那人我見過:臉色灰黃,眼神渾濁齷齪,距離遠遠地便能聞到他衣服上有股餿味,那是沒從洗衣機裡及時取出晾曬的後果。 他們的幽會場所我也見過:堆滿了垃圾雜物,軟膩潮濕的床單,屋子裡彌漫著與那個男人身上一樣濃重的餿味兒。 葡萄說他們一起度過的夜晚讓人陶醉,說完戒備而期待的在我臉上尋找蛛絲馬跡,看我相信幾分。 我想說即便寂寞也無需這樣糟蹋自己。 我想說即便要糟蹋自己也請找個體面的人、挑張體面的床。 但我什麼都沒說。 成年人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況且,在批評別人不夠好之前,要自問能否給他更好的。 有一陣子,我媽每天都逼問我離婚的深層次原因。 終於有一天,我不勝其煩,決定用震撼性的回答終結她的提問。 「結婚七年,我們五年沒有性生活。」 我媽大驚,「為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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