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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她兩年之後畢業。」

  「你想留條後路?」

  「我覺得咱們挺適合一起過日子。」

  「但你不想過日子,你想要愛情。現在我覺得這主意不錯,千萬別變卦。」

  「你取笑我。」

  「不對,我從來沒這麼認真過。我佩服你的勇氣。謝謝你把咱們倆都解脫了。」

  豬看我一眼。苦笑。

  「代價不小。」

  「幹什麼不需要付代價?人生苦短,何不瀟灑走一回。」

  「在遇到她之前,我以為咱倆會白頭偕老。」

  「也許那樣很乏味呢。」

  沉默。

  「你為什麼選她?」我問。

  「她聽我的,你從不。」

  「聽啊,比如,炒股、理財。」

  「不止那些,我說全部。」豬很堅定。

  我覺得很可笑,「不可能啊!」

  「唉,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有個性呢?」

  「為什麼有個性就該死呢?」

  「男人本性如此。」

  「哦,我覺得這本性很低級。」

  豬盯著前面的路,「她非常漂亮,當然,你也不難看。」

  「謝謝啊。」我打了個哈欠。

  「看見她我就想起你二十歲的樣子。」

  「但願不會看見我就能預見到她三十歲的樣子。那可真是悲慘世界。」

  車子一寸一寸地往前挪,這真讓人洩氣,可我們倆都笑了。

  「我二十歲的時候什麼樣?」我問。

  「害羞、純潔、有女人味。」

  「人不可能永遠二十歲。」我說。我不能說「純潔不是女人穿著白裙子看到男人就低頭」,說了他也不信。

  「她一點都不俗氣,而且非常愛我。」

  「一句話,你找到了更好的。」

  豬沉吟片刻,然後篤定地說:「對,更好的。」

  塵埃落定。

  我向後靠了靠,無話可說。

  愛人就是在無數人中的那個同類。我們不是同類,或許他們是。

  據說在一次聚會之後,一朋友評價我和豬說:真是一對璧人。

  一個來自美國的女同性戀一聳肩說:是嗎?我看他們性冷淡很久了。

  當然,這話是在我離婚之後才被輾轉告知的。

  我大笑。

  真相為什麼總是由旁觀者發現?

  我們都是演員,不到最後一分鐘,誰也不知道自己扮演的究竟是什麼角色。

  人生,是個大懸念。

  幻滅

  喜劇片裡有句臺詞,男人對女人說:「還以為咱們是有感情的,沒想到最後還是交易。」

  幻覺破滅,是結束也是開始。

  「我明天搬家。」

  最近豬喜歡用凍肉似的聲音說話,一開口就又冷又膩又硬,大概是為了防備我仍存非分之想,又像是要教前妻懂得什麼叫不怒而威。

  我看著豬的臉,緊繃著,像塊灰黑色的挽聯兒,標準的上級通知下級、甲方通知乙方。

  「不是說你找好搬家公司一塊兒搬麼?」

  豬不耐煩,「那怎麼搬?」

  「怎麼不能搬?反正離得不遠。」

  豬沉吟。

  「錢我出一半兒。」我說。

  「你憑什麼把所有的箱子都用了?」

  當天晚上十二點,豬春風滿面地剛進門即憤怒——門廳裡橫七豎八地堆著各式牛皮紙箱子和塑膠袋。

  「先到先得啊,我有義務考慮你的需要麼?」我盯著電視。

  「自私!」

  「噢,合著您鬼混到半夜我還得跟通房大丫環似的替您拾掇東西?咱倆什麼關係啊?」

  「別忘了我現在沒義務聽你撒潑!」

  我用食指點著豬的鼻子,「別忘了進門就撒潑的是你!精子進大腦你腦癱了麼?」

  豬開始往塑膠袋裡扔他名下的家私,摔摔打打,叮咣山響,似乎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是他吃了虧。

  我照常吃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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