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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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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憑什麼把木頭衣架都拿走了只給我留了塑膠的!」突然間,豬怨怒的聲音再起。 「所有衣架都是我掏錢買的,給你留幾個那都叫友情贈送!」既而——「我的iPod呢?」豬砸門。 我一翻身跳下床忽地拉開門,「什麼叫你的iPod?」 「不是我抽獎抽到的難道是你?」 「不是你死乞白賴地要送給我?難道是我搶來的?」 豬沉吟了一下,「就算是吧,那你還要麼?」 「憑什麼不要?」 「要就要,說話給我客氣點兒!」豬點住我的臉。 「多給我十萬。」我斜靠在門框上,一手攥拳,像個潑辣的妓女在討價還價。 豬警覺,「不是簽好協議了麼?」 「我改主意了。」 「你休想無理取鬧。不管是書面協定還是口頭協定我都遵守,除此以外你多拿不到一分錢!」 「真想好合好散你說話就給我客氣點兒!你以為咱倆離婚了你就能可著勁兒撒野了是麼?沒門兒!惹急了我咱們就魚死網破!」我摔上門,轉念一想又拉開門。 「戒指。」我伸手。 豬似有備而來,「協議上寫明瞭,各自首飾歸各自所有。」 當年豬拿個巨形戒指來結婚,上面的石頭層巒疊嶂地堆了兩層,寶塔似的。 照相時我總對滿臉不耐煩的攝影師喊停,然後把戒面往鏡頭的方向轉,因為指環大得如同鑰匙圈——那不過是長輩送來的結婚禮物。豬樂得用了現成的,從未想過拿去重新加工。他懶得消耗心思。或者說,他娶我是以為我省事。 我萬分欣賞豬的幽默感:鐵打的戒指流水的妻!真正的人盡其才,物盡其用。 「我是說我媽當結婚禮物送的那一個。」我心平氣和。 豬黑眼珠上插,努力思索,「我想想。」 「演得還挺像。別裝了,有勁麼?」 豬返身拉開牆角幾天前就打好的箱子,取出一隻塑膠袋,又掏出一個小包裹,最後取出菱角大一紅緞子的小口袋,剝豆兒似的擠出幾件細軟,放在手掌裡一一檢視清楚,最後撚起一隻藍寶石指環。 「喏,給你,」他遞過來,「我真是忘了。」 「怎麼不把你的東西忘我這兒呢?寬進嚴出啊。」我接過戒指,扭頭回屋,關門上床。到最後還是醜陋了,我想。 都想趁著對方余情未了再行使一下特權,沒想到無情可餘,彼此的頭腦都比冰淩冷靜,比算盤清楚——理應得到的照顧落了空,於是難免惱羞成怒。 又何必委屈地相愛呢,既然都熱烈地愛著自己? 雪像個蓋子,捂住了雜亂的聲音與色彩,四周又濕又冷又靜,人像是突然沉到湖底的鵝卵石,寧靜清晰。 「你的東西!」我指著地上鼓鼓囊囊的一溜兒蛇皮袋子,那是我忙活了一早晨的戰果。 「謝謝啊。」豬剛起床,睡眼惺忪,意識渙散,還來不及禮貌地表示受寵若驚。 我們鑽進豬冰涼的小車,為搬家公司的廂式貨車帶路,腳都木了豬還堅持著不開暖氣——倒不是專為了凍我,是為了省油。 一路無話,我忙著摁手機勸阻要來幫忙搬家的朋友——來一群大齡單身女青年幫忙很有面子麼?越發顯得我除了上斷臂山之外別無出路,我不能把自己編排得這麼慘。 「幫忙看著點兒啊。」豬抱著一盆長得齜牙咧嘴的蘆薈,風兒似的帶領工人們趕電梯去了。 我在雪地裡跳著腳,指揮著工人們搬東西,順手攔下兩隻網球拍,裝進自己的箱子。 豬抱著一摞鍋,我幫忙拎著最後幾個袋子上了樓。 「有點兒擠,比你那間小得多。」豬環視四壁。 「小房子多溫馨啊!」我半真半假,半誠懇半揶揄。 「朝北,冬天冷。」 「正好供倆人相擁取暖。」 「裝修風格咱們都喜歡。」 「嗯,那會兒你還憧憬,說真想自己來住。今天也算是夢想成真吧?」說著我抄起桌角上的卷尺揣進口袋。 「咦,這是什麼?不記得從家裡拿過。」我順手打開旁邊的一個塑膠袋。 黑大衣,牛仔褲,白襯衫,都是女式,中碼,從身上直接脫下來沒洗的舊衣裳。 我撇嘴:「都是公主殿下換下來的吧?」 豬顯出戒備的樣子,「是又怎樣?」 「你不是從來不陪女的逛商場麼?」 「錢我的,我樂意給誰買給誰買!」豬像賭氣又像申辯。 我笑,「轉告公主殿下,白襯衫最好每天一換,領子上刷點兒『領潔淨』才不留黑印子。」 「倆電視、仨空調、一洗衣機、一冰箱、一吸塵器、一閱讀燈,打完折,一共是三萬七千六百元。現金還是刷卡?」 「刷卡。」 「小姐,」櫃檯裡的女人看看銀行卡,又看看我,「這張卡是您本人的麼?」 「基本上,算是吧。有問題麼?」 「您的簽名和卡上簽名的不是一個人。」 我一拍腦門兒,「寫順手了!拿來我重寫。」 收銀員一閃,躲過了我撲抓過去的手,「我們有規定,信用卡必須要持卡人本人簽字。」 「那你等等,本人馬上來。」說著我撥電話,「你哪兒呢?」 「小豆麵館。要不要一起來吃點兒?」 「不要,謝了。吃完來下大中電器如何?就你附近那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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