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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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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那飄動不定、無處可落的視線最後不知怎麼的就落到了石英鐘上。那帶有螢光的秒針按照既定的節奏規律地向前走著,向著自己所期待的明天走著,想到明天就會見到韓菊,一種暖融融的喜悅之情便忽然在自己的心中漾開了。 曙色未開,自己就迫不及待地向車站走去。街上闃無一人,街燈瞪著蒙矓的睡眼驚詫而又困惑地窺視著自己,偶爾駛過的一輛汽車都會令自己感到離期待的時刻又近了一些。路燈漸漸地在茫茫曙色中合上困倦的眼睛。來往的車輛漸漸地多起來,多得匯成了流;來往的行人漸漸地多起來,多得匯成了潮。翹首以待的自己終於在這潮與流匯成的交響中尋到了那個令自己身心為之震顫的音符——韓菊。 自己有想了一夜的話要對韓菊說,並且那些話都是能夠感天動地、讓世界為之落淚的。可在見到韓菊的那一瞬,那些話立刻顯得蒼白多餘,甚至幼稚可笑了。真的不需要再說什麼了,韓菊已從自己的眸子中讀懂了一切。 在這個世界上也許會有許多人能夠面對並接受這不完美的現實所帶來的痛苦,自己卻不幸沒能成為其中之一。這痛苦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如癔病般的後遺症不但從未痊癒過,反而越發的嚴重起來,弄得癲狂錯亂的自己幾近崩潰。韓菊最終還是理智地離開了,沒有留下片言隻語地悄然離開了,只留下了那把孤零零的鑰匙——上面的飾物卻不見了。 就這樣,自己還沒來得及品嘗一下相戀的滋味,就如同突然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中似的陷入這段戀情所帶來的迷惘痛苦之中。韓菊最終還是走了,把站在崩潰邊緣、茫然無措的自己孤零零地扔在了仍是沒有邊際的迷惘痛苦之中。 光陰荏苒,轉瞬間自己在那「油潭」似的小廠中已「漚」了近三年。三年來,小廠的景況不但沒有多大變化,而且是每況愈下,在小廠裡的人還沒弄明白「下崗」為何意時,這扇「門」已悄然向小廠裡的人打開了。 就這樣,直到自己隨著第一批下崗工人走出那個小廠,就像那口死寂的「油鍋」在一種不可知的力量下終於出現了裂口一樣,自己像一片無力主宰意志又毫無方向的浮葉似的終於漂了出去——那年是1993年。 農貿市場的道邊上隨處都可見到「趴活兒」的三輪車,因為種種原因,剛從廣告公司美工位置上退下來的自己在經過這些三輪車旁時,忽然聽到從車馬喧闐的鬧市邊飛出來一個聲音:「借光了,借光了……」 不是憑聲音,而是憑那無法解釋的直覺,自己知道那一定是老軍裝。轉過臉,一輛加長的三輪車出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首先映入了自己的眼簾的是那極其別致的棕色皮車座,像那加了長的車一樣,那車座也是加了長的,並且也加了厚,暄暄的不單單是美觀,想來坐上去也一定是極舒適的,從中一眼就能夠看出老軍裝那非同尋常的精巧心思。然後是車把到車幫上有條不紊地掛著的保溫杯、毛巾和繩索等物,看上去是那麼的妥帖和諧,而老軍裝的一身打扮——更確切地說是老軍裝本身與這三輪車、這車座、這「掛飾」又是那麼完美的融成了一體。自己簡直難以辨出,該是這三輪車是老軍裝的影子,還是老軍裝是這三輪車的影子,總之這一切都令自己感到是那麼的和諧完美! 「下崗」使老軍裝像自己一樣也終於「漂」出了那死寂的「油潭」,只是老軍裝卻漂得如此地有方向!而自己呢? 自己終將該漂向何處…… 17 大牢難逃 「周立志。」老爹突然出現在小鐵窗前吆喝道。 「到。」 「收拾行李,放。」 「沒有行李。」綽號司機的周立志先是驚喜地向小鐵窗外的老爹應了一聲,然後轉向王冬來,語無倫次地說道:「謝謝王哥對我照顧,王哥,我先回去了,我一定回來看你,謝謝王哥對我照顧,到家我就來看你,我先走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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