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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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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老人家的初衷還是好的吧……許青沉吟道。 我不看「初衷」,我只要「過程」和「結果」。好比一位母親,把自己的兒子打死了。可她的初衷是好的,是為了管教貪玩惡學的孩子。難道說,她就能因此逃掉法律的制裁和道義的譴責嗎?! 如珂越說越憤怒,前塵往事一時俱到心頭。她希望許青能同她辯論,哪怕針尖麥芒唇槍舌劍呢?可恨的是,他卻突然沉默下來。她就像堂·吉訶德找不到風車一樣,失去了出擊的方向和力氣。 今天怎麼這麼倒楣呀?想吵架都找不到對手。突然之間,如珂有了一種放棄的欲望。一切都是虛幻,都無法令人得救,都毫無意義。何況喧囂浮躁的網路?本來就不該對它抱什麼希望的,你卻幻想能在這兒遭遇知音。此刻,她仿佛又聽到了上帝抑制不住的笑聲:你找到了嗎?哪怕只是一根救命稻草,可它連水月鏡花都算不上。該醒醒了。 如珂平心靜氣,打上了最後一句話,算作告別:遇到你,以為是一個奇跡。就讓這種幻覺保鮮下去吧。從現在起,我戒網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出了聊天室。她發誓,從此不再踏上「青島的海灘」半步。 4 如珂關掉了手機,將自己重新扔進大床。門鈴響了。這個時候,會是誰呢?拿起電話,顯示幕上是淩子驚慌失措的小臉。她急忙打開房門,淩子幾乎是跌進了她的懷裡。 這一段日子,大力出差去了西安,配合採訪西部大開發的專題跑發行去了,淩子也忙著給學生批放寒假前的試卷,好久未來了。 如珂將淩子扶到沙發上,她還在顫抖,宛如寒風中的一片落葉。喝下一杯熱水後,她才說得出話來:有人跟蹤我。這一路上,我的身後一直有腳步聲。 如珂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望向門邊。她打開房門,大著膽子摸下樓去,跑到鐵藝雕花的大門口,四處尋覓,連一個鬼影子也沒見著。她返身上樓,拍拍淩子的小手:你又神經過敏了。 淩子驚魂甫定,臉色依然彤紅,眼睛裡透著驚懼,肯定地說:我試過的。我停下,身後的腳步聲就沒有了。後來,我上了一輛公車,想擺脫這種感覺。可我不敢回頭,總覺得有一雙眼睛熱熱地盯著我。我下了車,幾秒鐘後,那腳步聲就又響起來了,一直跟著我直到你家的大門口……她以手捫心,一副力不能支搖搖欲墜的樣子。 大力至情至性,全然沒有青島男孩的盲目自傲和早熟般的城府圓滑,是愛是痛,全寫在臉上。自從有了淩子,大力漸漸發現,自己很快就被這個小人兒迷惑住了。他疼惜她,呵護她,有意無意地縱容著她千奇百怪的小花樣。 比如,淩子趁著夜色潛入路旁的花叢,將月季花連泥挖起,移植到自家的涼臺上。又比如,淩子將山上正抽花揚穗的黃眉草采下晾乾,插進根雕的花瓶,當作飾品。再比如,淩子將小橡皮娃娃的衣裳剝光,縫上樹葉裙邊,讓他們充作亞當夏娃,在模擬的伊甸園內盡情追逐。還比如,淩子用廢棄的藥瓶做成風鈴,用硬紙板和彩紙製作花插,用一分錢的紙幣疊成帆船…… 淩子做這一切的時候,小嘴抿得緊緊的,不時將落下的長髮攏過耳後,看也不看大力一眼。而大力就傻了一般,滿心底都是洋溢的欣喜、驚奇和被吸引。淩子的小製作每完成一個,總要攀住大力的肩頭,逼他說出所有的讚美之辭。 多麼撩人的小東西!她的骨肉調勻的身子不時與他的碰觸,她杏核一樣的小臉紅紅的,她的眼睛裡閃動著水光。大力的情欲總會在這個時候醒來,讓小小的淩子變得柔滑如魚。 如珂心裡一軟,歎了口氣,還是起身去為淩子放洗澡水。淩子說什麼也不敢回去。沒辦法,如珂只好給大力的父母掛一個電話,說淩子今晚就留宿在這裡,讓他們放心。 5 已過了午夜時分。長長的香港路上,偶爾有車輛駛過。輪胎擦過路面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顯得格外清晰、空曠。淩子在床的裡面,已經安心地睡著了。如珂折騰了一整天,明明此時已疲憊得要死,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此時的丹妮,一定抱著她那滿是「太陽味兒」的小花被,睡得像個小菩薩了吧?在華立寄宿學校裡,每六個孩子住一個宿舍,配備有專門的舍監和生活老師。想想看,當六個小身體一同沉入酣甜的睡夢中,宿舍裡充滿了陽光的氣息和乳香。老師會輕輕走過孩子的小床,看哪個調皮的傢伙又蹬了被子。丹妮的睡相很好。直到現在,欣賞她的嬌小睡姿,仍是如珂不為人知的享受。 蕭鯤呢?會在做什麼?如今的校園已不復當年的校園,多元化也是一種進步。無論走到哪兒,蕭鯤總會成為關注的中心,仿佛他隨身攜帶有某種「氣場」。這種關注更多的來自女孩子。即使在他們成家之後,他仍不間斷地收到女生寫來的情書。現在的女生更加放肆大膽,直接向老師要呼機號手機號,或乾脆約老師泡吧蹦迪。來青島後,面對剛剛展開的嶄新生活,蕭鯤一門心思都在複習考研上。加之大部分女生的興趣,已經與時俱進地轉移到了校外,那裡有各式各樣的大小款爺。蕭鯤周身的各色桃花這才消褪了好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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