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19)_周雁羽

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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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未見過比青島更多節慶活動的城市。一年四季，名目繁多的節日慶典此起彼伏。只要你沿著海濱行走，總會被一種喜氣洋洋的節慶氣氛籠罩渲染。直升機、熱氣球、看板、橫幅、風箏、鮮花、鑼鼓、音樂，載歌載舞的市民，騎雙人車的情侶，滑旱冰的少年，玩花樣山地車的帥哥，拍攝婚紗照的新婚夫婦，爭奇鬥豔的靚麗小嫚……構成青島海岸一線最生動的風景。

　　洪小兵主要做內勤，負責安排上版廣告。如珂就帶著業務員們跑外。接手的第一項工作，是做「青島酒吧文化節」的專題。

　　青島對外開放的標誌之一，是在這裡工作和生活的外國人越來越多。世界五百強中，已有近百個企業進入了青島。這裡還是韓國企業在國外投資最聚集的地區，擁有韓資企業兩千多家，常駐青島的韓國人已近八萬人。

　　每年五月，在市政府舉辦的「外商服務月」中，「青島缺少夜生活」這樣的話題，被外商們越來越尖銳地提出來。其實，青島並不缺少市民階層的「夜生活」，只是用來滿足外商需要的「夜生活」還差強人意。

　　曾經有一位日本著名企業的代表，前來考察投資環境，就因為對青島的夜生活不滿足，只住了一宿，第二天直接飛往蘇州。當然，青島也因此失去了一筆巨額的外商投資。分管外經貿工作的副市長急了，率先向城建、旅遊、財貿等部門提出「夜青島」的理念。舉辦「青島酒吧文化節」，就是落實「夜青島」理念的一個很好的落腳點。

　　如珂拿出當年做達朗廣告公司的勁頭，先跑政府口，爭取相關單位的支援；再分別宴請各具體執行部門的頭兒。遇到公開宣稱「五毒俱全」的主兒，吃飽喝足之後，儘管心裡還齷齪著，她仍會派一名老成的男性業務員陪同，全程安排飯後節目，並負責買單，自己藉以脫身。就這樣籌辦奔忙了兩個來月，專題的主題框架組合起來了。這個專題，將為《都市廣角》帶來十幾萬元的純收入。

　　洪小兵雖說是副主任，工作上的事情從不與同仁商議，總是直接向楊主編彙報。她進楊主編的辦公室，比跨自家的門檻還順溜。而且，只要她在楊主編的辦公室裡，大家就都自覺地回避。有個好事的業務員曾經掐著表計算過，最長的一次，洪小兵把自己和楊主編反鎖在辦公室裡，長達四個小時零十五分鐘。

　　省內有一家大企業，在《都市廣角》上連續不斷刊登廣告，廣告款項卻遲遲不見回收，影響到了部門指標的考核。因為這家企業的廣告簽在洪小兵名下，如珂便問她，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她薄嘴唇一撇，說是楊主編安排的，要問直接去問領導好了。語氣裡直透著一股「量你也不敢」的意味。

　　洪小兵從黨校的企業管理大專班畢業，以前為單位領導寫過不少講話稿，只要一開口，每句話聽上去都有道理，放在一起卻全然似是而非。楊主編卻將「酒吧文化節」專題稿件的統籌工作交給了她。

　　專題稿件的清樣出來後，幫忙撰稿的記者和業務員們發現，他們的文字經過了洪小兵之手，變得面目全非。洪小兵的眼光頗為獨特，總能夠將稿子裡最棒的章節挑選出來，或刪除，或修改。而且不經商量，就將自己的名字署在作者之前。

　　大力第一個找到了如珂。如珂將清樣與原稿一一對照，發現大力和其他人的反映基本屬實。在大力的署名前面，洪小兵的名字看上去如此扎眼。

　　太丟臉了。這樣公然地剽竊，太卑鄙了。這樣不顧廉恥，貪天之功為己有，太令人噁心了。如若放任不管，不但會傷害到同仁權益，而且從此以後，起碼的為人為文原則，在《都市廣角》雜誌社，將不復存在！

　　忍無可忍，不忍也罷，大不了我滾蛋好了。如珂終於拍案而起，沖進了楊主編的辦公室。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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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違了，楊主編。如珂沖進辦公室的一刹那，楊主編正背靠老班椅晃悠著，無所事事地看著門口。那副悠閒的神情，甚至可以理解為，他正等待著她的到來。如珂抑制住顫慄的手，將一迭清樣連同原稿，一併放在了楊主編面前。她的言辭是從未有過的激烈。面對她的憤怒，楊主編不動聲色。

　　最終的結果出乎如珂的意料：楊主編居然同意了她的要求。他打內線電話，讓洪小兵馬上到他辦公室裡來。然後示意如珂可以走了。楊主編能秉公而論，挽回了他在如珂心目中的部分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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