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18)_周雁羽

十八

　　晚宴後的節目由老總安排。楊主編的桑塔納跟在老總的寶馬後面，直奔新近開張的博浪沙洗浴中心。看來這是他們習以為常的保留節目，因為沒有人提出異議。

　　如珂也有半個來月沒有去鐘灣了，腰背有些發緊，蒸一蒸桑拿或者會舒服些。小車沿著繁忙的香港路一路西馳，夜幕下的青島燈火通明，霓虹閃爍，呈現一片寧靜的繁華。

　　洗浴中心的門頭並不大，也不顯耀，走進裡面才會發現，這裡大得如同廣場。他們領了號牌，男左女右各自進門。經過三蒸三洗的程式，待如珂終於打理完畢，舉目四望，洪小兵的身影不見了，只有老總的女秘書，站在浴室門外的穿衣間裡，身穿浴衣，笑眯眯地等著她。

　　如珂擦乾身子往外走，一位元服務小姐在門邊接住了她：是二十六號牌的樊小姐嗎？

　　她點頭確認。

　　樊小姐，楊先生在二八八號房間等您。請換上浴衣。服務小姐的手裡捧著一件粉紅色的吊帶布裙。

　　一時間，如珂沒能領會小姐的意思。楊先生？二八八房間？等我？這不是很奇怪嗎？女秘書走過來，在她的手臂上安撫般地拍了一下，就施施然上樓去了，剩下一個她傻愣在那兒。

　　如珂問服務小姐，和我們一起的那位洪小姐呢，就是拿著三十九號牌的那位？

　　小姐說，三十九號牌的小姐已經洗完，早走了。

　　那，二八八房間又是什麼地方？她又問。

　　小姐微笑了，解釋道，樊小姐對博浪沙還不夠熟悉吧？二八八房間是鐘點包房呵，就在二樓。等樊小姐換好浴衣，我領您上去。

　　如珂暗罵一聲，怒火攻心，乾脆打破沙鍋問到底：包房又是什麼意思？

　　包房嘛，當然是先生和小姐休息的地方了。

　　先生和小姐一起休息嗎？

　　當然呵。小姐回答，有點詫異地看著她，一臉「那還用問」的表情。

　　原來，晚宴後的節目不是偶然的。原來，楊主編早就謀劃過了。原來，他與老總是如此這般地「鐵」。也許，如跳舞一般，他們還會交換舞伴？！

　　如珂撥拉開服務小姐，走到自己的存衣櫥前，緊咬牙關地穿衣服。收拾完畢，她將號牌拍到服務小姐手心，說一句：先生買單！昂首闊步走出洗浴中心。

　　外面寒風刺骨，很快穿透了如珂濕熱的身體。她揚手叫停了一輛計程車。見鬼去吧，主編大人！

　　5

　　楊主編報復得絲毫不露痕跡。很快，他就讓如珂深切領受到了，作為領導者，他具有怎樣的力量。過去大會小會上掛在嘴邊的讚揚不見了，稿件評選中的A級稿沒有了，然後，寫的稿子屢屢被槍斃了，因為「與雜誌的定位和風格不相符」。如珂的稿費因此驟減。

　　兩個月之後，如珂被調離了編輯部，到廣告二部，代替那個自動辭職的小夥子，當上了有著沉重廣告指標的主任，與洪小兵成了搭檔。有意見？怎麼了？不是還提拔你了嗎？楊主編在全員大會上宣佈這項任命時，從他溫良的笑容背後，如珂分明讀出這樣的潛臺詞。

　　廣告經營口之所以分為一部二部，楊主編說，就是為了建立科學有力的競爭機制。但帶來的弊端也隨處可見。兩個部門常常為同一宗廣告源打得頭破血流，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式。

　　如珂來當這個主任，如果她競爭無力，當然就證明了：一，她確實能力有限；二，她並不適合這個崗位。或許就此，如珂會向楊主編低頭？且慢。以如珂的個性，她完全可能選擇自動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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