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25)_漂漂_學達書庫

二五

　　「對，一條美人魚。我早就看出來了。」他調皮地說，「不過，雖然我喜歡水，卻不想當魚。因為海裡太黑，也太安靜。」

　　「那你就想當什麼？不會想當豬吧！」我開玩笑。

　　「我這麼聰明勤快，怎麼能當豬呢？那老天真是瞎了眼了。我想當鳥，因為鳥可以自由地到處飛翔，可以看日出日落，享受春天的風和冬天的雪。」

　　「你難道不怕冬天沒有吃的，被餓死或是被凍死？」

　　「那我不會遷徙呀！我又不是一隻笨鳥！」他回答道。

　　4

　　噴泉那邊刮來一陣風，背上涼颼颼的，我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立即解下了搭在肩上的外衣，披在我身上，正好蓋住我裸露在外面的後背，後背一下子變得溫暖起來，「拉斯維加斯的十一月是一定要拿一件外套才能出門的。」

　　「謝謝！」我感激地說。

　　我和他一起坐在馬路邊的一張椅子上。

　　「你知道嗎？你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子。「他誇獎道，「你好像懂的東西很多。你一定很愛看書吧！」

　　「沒錯，書，我倒是讀過很多，多得都數不過來了。」我將身體貼在椅背上，「要知道，我在北京的時候沒有什麼事可做，也沒有什麼朋友。閑著的時候就會覺得很悶。因此，我常常去書店買一大堆書來看或者去北京圖書館坐一整天，那裡很清靜的。我很喜歡看書，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

　　「現在的女孩子愛看的都是什麼流行小說，留學傳記。你愛看什麼？」

　　「我對流行的東西不太感興趣。首先我不喜歡為別人編的故事流眼淚，別人的私生活跟我也沒有什麼關係。我更喜歡古代詩詞，還有理論方面的著作，什麼藝術，建築，生物，歷史甚至宗教。有時候，常常在圖書館的架子上隨便抽一本就看。」

　　「你讀的是什麼大學？」他打趣道，「竟然有這麼多時間讓你去浪費？」

　　我臉一紅：「這是秘密，不告訴你。」

　　「那你最喜歡哪位作家？」他又問道。

　　我不好意思地一笑：「說出來，你一定會笑話我。我崇拜的作家是安徒生。」

　　「我怎麼會笑話你呢？」他說，「美人魚當然會喜歡安徒生。再說，哪個女孩子不喜歡童話呢？你可能還沒有長大吧。」

　　「你呢？」我好奇地看了看他，「講講你自己吧。你不是也挺博學的嘛！」

　　「我以前比較喜歡海明威的作品。只可惜，現在沒有太多時間看書，就是看，看的也都是電腦方面的專業書。我們這個行兒需要時時刻刻學新的東西。」他將雙臂交叉放在胸前，「在美國工作也很殘酷，如果你不行，會有很多人來替代你。比起很多人，我還算是一帆風順。清華畢業後就在北京的微軟工作了一年，然後到哥倫比亞大學讀電腦的碩士。畢業以後，也很順利地在波士頓找到了工作。」說完，他看了看我，「是不是太平淡，太沒意思了？」

　　「平淡？」我搖了搖頭，「生活沒有大起大落，像小溪流水，應該是一種幸福。」

　　「小溪？」他顯然對這個比喻有些不滿，更加好奇地盯著我，「聽上去，你的生活好像大海一樣波濤洶湧。」

　　我看著他：「你相信嗎？」

　　「當然信了。你是美人魚嘛，當然是要生活在大海裡，吃的是珍珠。我只是一條小小淡水魚，能在小溪自由自在地吃我的蝦米，我也就樂哉樂哉了。」他一臉開心的樣子，真像是一條幸福的小魚。

　　「你現在在什麼地方工作？」我問他。

　　「在一家生產光纖通訊設備的公司，我們公司生產高速光纖骨幹絡通訊用的交換機和路由機。」他接著說，「算了，這些詞就是解釋了，你也不明白。我在公司售前技術服務部工作，主要是給客戶提供主幹光纖網路設計、規劃、安裝、系統調試，故障處理等服務。」

　　見我一臉不解，他又解釋說：「簡單地說，我幹的就是類似編程式的那種工作，開發電腦的新產品，說起來乾巴巴的，其實也很有意思。」

　　他從褲子後兜裡掏出一個錢夾，從裡面翻出一張名片，遞給了我，說了句葛優的臺詞：「拿著，等回了法國，別忘了你在美國還有個哥！」

　　我忍不住又笑了，記不清今晚這是第幾次被他逗笑。

　　「謝謝！」接過名片，我看了一眼放進自己的錢夾，「我可沒有名片，不過你也別忘了你在法國可有個妹呀！」

　　「那當然！走到哪兒，我也會記住你這個林妹妹！」

　　「謝謝你帶我看夜景。」我說，「還有這快樂的幾個小時。」

　　「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客氣？」他說，「我向來不習慣別人跟我客氣。」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突然問道，也許我已經習慣了交換。

　　「我對你很好嗎？」他笑著回答，「我對誰都很好。」

　　「對佩琳也很好吧！」我故意說道。

　　「那當然，她就跟我的小妹妹一樣。」

　　「小妹妹？」我用眼盯著他，「沒有那麼簡單吧？我看得出，她很喜歡你，而你卻故意躲著她，你明明也喜歡她，為什麼還要跟她玩捉迷藏？」

　　「你好厲害呀！剛才還說喜歡安徒生，怎麼就不能把人說得美好一點。」他歎了一口氣，「佩琳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兒，家世也好。她身邊追她的男孩兒一大堆。不過，我要申明，我可沒有跟她玩什麼捉迷藏。只是，我覺得好像還缺點兒什麼。也許男人就是賤吧。這就是像欣賞一幅油畫兒，如果離得太近了看，反而看不出它的味道。」

　　我隨意瞟了一眼腕上的手錶，天哪，竟然差五分鐘就十二點鐘了。我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嚇了他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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