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26)_漂漂_學達書庫

二六

　　「怎麼了？」他急切地問道。

　　「太晚了，我必須要回酒店了。」

　　「必須？」他對這兩個字很不理解，「有什麼人在等你嗎？」他看了一眼手錶，「還不到十二點呢，你又不是未成年人。」

　　他也許沒有聽過那個童話，午夜鐘聲敲響的時候，灰姑娘就要從公主變回她本來低賤的身份。她的馬車也會變成南瓜，她的謊言會被無情地揭露。

　　我站在路邊焦急地向急馳而過的計程車頻頻招手，不好意思地說：「實在對不起，我現在必須回去。」我真誠地看著他：「我很高興能認識你。謝謝你帶給我的這個美好的夜晚。我會記住它的。」

　　「行了，說得跟永別似的。」他大度地說，「真可惜，本來還想請你去喝一杯什麼的，下次吧。」他略微皺了一下眉頭，「對了，你的電話是多少？」他又問，「我們明天可以一起去別的地方玩嗎？你可以帶著你的朋友一起來。」

　　我支吾了一下說，「還是我打給你吧。「

　　「那樣也好。」他爽快地說，「別忘了是希爾頓飯店，408房間。」

　　一輛計程車停了下來，我拿下了披在身上的外衣，遞給他。他將外衣又一次披到我身上說：「你穿著吧！夜裡挺涼的。再說，你還能給我一個再次見面的機會。記住，美麗『凍』人，可是會得感冒的。」

　　我只得將外衣重新披在身上，坐進車裡，感激地向他招了招手。

　　「我等你的電話。「他還是沖我微笑著，露出了他潔白的牙齒。

　　我靠在車裡，長出了一口氣，看了看表，十二點整。

　　現在只希望二叔還沒有回房間，更希望脫衣舞表演還沒有結束，這樣，就沒有人會問起我的行蹤。

　　孫耀陽的外套毛茸茸地貼在後背上，很舒服，還透著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我看著窗外，又想起了佩琳。她要是發現耀陽從酒吧裡消失一定很失望，如果她知道他是和我在一起，一定會很妒忌。

　　想到這個幸運的女孩子也會妒忌，我竟然有些開心了。就好像一個被別人搶去糖果的小孩子在哭過之後，卻又在衣兜裡發現了另一塊糖果。

　　§第七章詛咒

　　佩琳天生就有一張和她母親一樣美麗的臉，這時她的臉上洋溢著幸福和滿意的微笑。如果說，幾秒鐘前，我還在懷疑自己的報復計畫是不是很不應該，而這時她臉上幸福和滿意的微笑，就成為我實施計畫的助燃劑。

　　1

　　清晨六點鐘，我一個人站在陽臺上。

　　這是這座城市最寂靜的時刻，因為玩了一夜的人們，現在都在睡覺。

　　對於一個普通人，這是新一天的開始，但對於這裡的很多人，卻標誌著一天的結束。大街上奔跑的車輛少了許多，燈火在逐漸變亮的天地間不再顯得那麼耀武揚威。

　　我向睡房裡瞥了一眼，二叔正仰面躺在那裡，高聲地打著鼾，兩隻肥胖的胳膊伸在淡綠色的被單外邊。在他的身旁，還赤身躺著一個身體纖長豐滿的美國女人。她是拉斯維加斯的一名高級妓女，看得出，二叔是她的老主顧，她竟然還會說幾句中文。

　　昨天半夜她和二叔一起回來，看見身穿睡裙的我打開房間門，感到很驚異。不過，做她們這種工作對客人是沒有好奇心的，更不會問東問西。

　　「她是我的女兒，很漂亮，對不對？」二叔嘴裡重重的酒味使我有些噁心。他一邊說，一邊在我臉上狠狠捏了一把，那個女人臉上顯然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她扶著二叔進到浴室裡。寬大的按摩浴缸很快傳出「嘩嘩」的水聲和兩人的嬉笑聲。

　　我趕忙躲進那間較小的臥室裡，把頭埋進被窩裡，把那些淫穢的聲音擋在了外邊。

　　站在陽臺上，我凍得瑟瑟發抖。正如孫耀陽昨晚說過的那樣，這個時節在這裡一定要帶件外衣才能出門。

　　「跳下去。」心裡經常響起的那個聲音鼓勵著我。

　　在它的鼓勵下，我將上半身向陽臺外邊顫顫抖抖地探了出去，下半身緊緊貼在陽臺欄杆上，雙手抓在冰涼鐵欄上，頭向下望去。在這二十一層的樓上，地面上的東西也還看得清楚。

　　我想像著自己一條腿跨過欄杆，向地面跳下去的樣子。這條白色睡裙到時一定會像白色的雲彩那樣飄動，我一定會像一位站在白色芙蓉花上的仙女那樣飄逸地從天而降，我身體裡的鮮血會在落地的時候，給這朵美麗的芙蓉花添上一個紅色的花心。

　　想到這兒，我又是一陣眩暈，急忙跑回到自己的房間。

　　等我從餐廳裡吃過早餐回來，屋裡的那個妓女早已不見蹤影。二叔直到午餐的時候才起床。他隨便問了問我和佳琪她們昨晚都做了什麼。我告訴他，佳琪她們去看夜景了，我一個人很早就回了房間。

　　我向他提起了佩琳，說在Casino大廳裡看到一個女孩子長得很像她。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我又問他佩琳現在有沒有男朋友。

　　他想了一會兒對我說：「佩琳最近好像對大陸的男孩子很感興趣，可能是因為在美國讀書的大陸人很多，很優秀吧。」

　　「不過，女兒大了，這方面就不用我操心了。再說，我的女兒漂亮又聰明，從幼稚園起，追她的人就排長隊。」他自豪地說。

　　吃過午飯，二叔說要繼續和老張他們玩牌，晚上還會有一些男人們玩的節目，不知道幾點鐘會回來。如果我覺得悶的話，可以去找佳琪。

　　房間裡又剩下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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