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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我面前的DVD螢幕上放著一部無聊的電影，兇殺加槍戰，這不是我喜歡的節目。於是，我帶上耳機，閉上眼聽著安德利亞·波切利。我又想起阿媚，我真心為她現在走上了一條幸福的路而感到開心。 　　二叔推了我一下：「你在發什麼呆？像個傻子一樣」。 　　他已經從睡夢中醒來，重新將坐椅拉直。 　　「沒什麼。」我搖了搖頭。 　　「咱們快到了。」他看了看表說。 　　廣播裡傳來了通報當地時間和氣溫的聲音，說飛機將會在二十分鐘後降落在拉斯維加斯機場。空姐面帶微笑走過來檢杳我們是否系好安全帶。頭等艙的客人是最先出來的。我們走出機場，已經有五六個人等在那裡迎接二叔。 　　「這位是林小姐。」二叔向他們介紹。 　　我一一和他們握手，算是打招呼。他們當中，我只見過其中一個年紀和二叔相仿，矮胖的臺灣人，二叔稱他為老張，他在這裡經營著一間Casino（賭場），是二叔多年的老朋友。二叔來這裡，每次都是他來接他。他身邊站著一個漂亮但說話嗲嗲的年輕女孩。 　　她應該就是二叔在飛機上提到的老張新近泡的那個演過三級片的香港三流演員吧。 　　「你好，我叫佳琪。」她做了自我介紹，沒有想到她的國語講得還算不錯。 　　我們四個人上了那輛白色加長的林肯。開車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穿著黑西服，白襯衫，脖子上打著黑領結的黑人。其他幾個人分別坐在兩輛銀灰色的賓士上，走在前面。 　　我和二叔坐在正面沖著車頭的方向，老張摟著佳琪坐在我們對面。 　　米黃色的真皮座椅松鬆軟軟的，老張從酒櫃裡取出一瓶香檳，為我們每人倒了一杯，香檳酒在細長的酒杯裡開心地冒著泡，「歡迎來到拉斯維加斯！」 　　我們舉起杯碰了一下。 　　喝下一口香檳，我把酒杯拿在手裡，把頭靠在車窗上，向外張望著。 　　車駛進市區，到處是鱗次櫛比的酒店。每家酒店都是霓虹閃耀，宛如神話中的水晶宮。 　　拉斯維加斯，這個沙漠上建立的城市，本身就是一個奇跡，而奇跡又成了一個創造奇跡的地方。每天這裡都會產生新的百萬富翁，也有的富翁瞬間變成窮光蛋。 　　閃爍的燈光讓我有些迷亂，給我臉上塗上了一道道彩色的條紋。在五彩的燈光下，我血液裡隱約感到一種東西在蠢蠢欲動。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奇跡？ 　　狹長的林肯像一條正在覓食的白色鯊魚，在燈火的海洋中貪婪地遊動著，幾扇黑色的窗戶像是幾雙高傲的眼睛，不屑地盯著路兩邊各種表情的往來行人。 　　2 　　二叔的VIP套房在酒店的二十一層，寬大的套房帶有兩間睡房和一間佈置成義大利風格的客廳。此外，還有一間面積幾乎和睡房差不多大，鋪著淺藍色地磚的衛生間。屋子中心的大理石臺階下嵌著足夠三個人洗浴的按摩浴池，池邊早已擺著幾個大大的浴刷和花花綠綠的塑膠瓶，躺在裡面，可以聽著音樂，還可以欣賞窗外的夜景。 　　二叔脫掉了西服，穿著灰色的襯衫斜靠在紫紅色的大床上，抽著一支粗壯的古巴雪茄。 　　他每次來拉斯維加斯總喜歡換住不同的酒店，上一次住在「Fourseasons」酒店，雖然那裡舒適，卻因為沒有Casion，讓他覺得索然無味，就像是一個沒有帶珠寶的女人。 　　住過一夜後，他就換到這間酒店，沒想到當晚就在Casion大廳裡贏了好幾萬。 　　「這是一個充滿運氣的地方。」二叔這樣對他的朋友說。 　　雖然他並不十分在乎贏來的那些錢，但是他喜歡一切能帶給他運氣的東西。這就像他為什麼熱衷於賭博。自己會贏多少或是輸掉多少，一個數字後面不論有多少個零，對他來說只是一張單薄的支票。 　　他所要的就是要戰勝別人。不僅如此，他常常教導他的親信，賭場如戰場，如果你輸了十萬美金還能臨陣不亂，頭腦清楚，那麼在這世上就不會再有讓你緊張的機會了。 　　「怎麼樣，寶貝兒，喜不喜歡這裡？」他抽了一口雪茄問道。 　　他環顧了一下他上次住過的這個包房，嘴角斜斜地掛著一絲笑意。看來，這裡一定給他留下了美好的回憶。 　　「這裡很不錯。」我一邊回答，一邊從箱子裡取出他的衣服掛在衣櫃裡。 　　「紫馨，記住，人這一輩子就是要有錢。記得我年輕時從高雄鄉下到臺北打天下的時候，我的夢想就是以後有了錢一定要到拉斯唯加斯大賭一場。」 　　說到這兒，他得意地翹著腿：「你看，我人生的偉大目標就這麼輕易地實現了。不過呢，你們女人呀，真是天生的好命。不用讀書，不用工作，只要長得漂亮，會說幾句好聽的話，再遇到個像我這樣的好男人，這輩子就會有好日子過。」 　　突然有人敲門。 　　「你去開。」 　　打開門，門口站著一個穿酒店制服的中年男人，他手裡拿著一個系著銀色絲帶的金色大紙盒，他笑吟吟地將紙盒遞給了我，弄得我有些莫名其妙：他是不是送東西送錯了房間？ 　　仔細看了看紙盒上貼的紙條，確實是這間房。 　　這也許是給二叔的，我於是接過了紙盒，並從皮包裡翻出幾美元小費給了他。 　　我拿著紙盒走進裡屋，將它放在二叔面前：「有人送東西給你。」 　　二叔看了看紙盒，笑了：「這是送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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