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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潘東方走後,梁懷念覺得眼下應該關注煤炭生產,青年營的幾個煤礦都是在他的建議下一手辦起來的,辦起來時間不長,煤炭市場出現了滑坡,面對巨大的虧損,他指示青年營以縣鄉鎮企業局名義打上來報告,以挽救鄉鎮企業的名義,通過幾個管道弄來一千多萬,勉強把生產維持下來。也就是兩年的時間,終於出現了好的發展機遇,今年全國煤炭市場迅速轉旺,成為了賣方市場。作為煤炭儲藏豐富的禾塔鎮,抓住機遇,多出煤,多賺錢,快發展,這才是正事。

  梁軍和梁詮山都是他的本家侄子,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他們說,現在煤礦賺錢那不是什麼問題,最大的問題是礦井太少,產量有限,生產受到制約。他問有什麼好的辦法,梁軍說如果把那些黑煤窯全部都收繳到一起,全部組織起來集中生產,使年產能力達到300萬,按每噸20元的利潤計,那一年就是6000萬。梁懷念說那不行,你們沒看到山西省在這方面屢屢出事嗎?錢是要賺,但安全生產更要重視,出了事情誰也負不起責任。他這樣說了後就叫他們動動腦筋,看有沒有能力在現有的幾口礦井上想想辦法,做點文章。不是說挖掘生產潛力嗎,比如四面開花、擴大採掘面等,這些事情自己不懂,但他們肯定有辦法。

  梁懷念一席話使他倆聽得茅塞頓開,話說到這份兒上,該怎麼幹就是他們的事情了。梁軍說:「我們馬上組織勞力,在井下多開幾個巷道,向北邊和西邊進行延伸。」梁詮山考慮到那樣的話進入了別人的井區裡了,說不定馬上會引來官司,無形中給自己這個鎮黨委書記找事,於是他說:「那樣恐怕不行的,北邊和西邊你們的礦井已經挖到地界邊緣了,再過去就是路能煤礦的地盤。」梁軍說:「挖到怎樣?誰叫他們沒有能力挖過來。再說了,地下的事情誰能說得清楚。」梁詮山說:「這個路能煤礦也是有來頭的,皮硬得很,引起事情真的不好收拾。」梁懷念聽著他們倆的口角,顯得很不耐煩,說這些事情你們還是下去再議吧!

  書記的座車問題解決後,姚凱歌開始物色郝智的秘書人選。本來,領導身邊的人應該是由領導自己決定最合適,但郝書記卻把權力交給辦公室!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呢,倒叫姚凱歌頗費思量。一朝天子一朝臣,梁懷念以前的秘書小賀是不能繼續用了,說心裡話,現在他最看重的是辦公室綜合科的小郭,這小夥子文筆好,腦子更好,靈活、機動、會處理事情,要知道是咋個靈活法,具體說就是領導的屁股一抬,他就知道領導是上廁所還是想放屁,平時在他面前比自己的兒子還聽話。當然,像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險的地方一樣,這種人有時候也很危險。雖然是危險,但畢竟咬主的狗不多,況且要咬也得等自己的翅膀硬了的時候,現在他還不至於吃裡爬外和主人構成利害關係。退一步說,即使到了那種地步,如果真的咬主人的話,那是根本不講究遊戲規則了,而聰明的人都講規則。所以這樣的人領導還多是賞識的,喜歡使用他們做秘書。

  而秘書科的那個劉勇,風風火火的很不成熟,還比較恃才傲物,自恃有了經濟學和哲學兩個學士學位,還會在報紙雜誌上發幾篇帶有新穎觀點的文章,有時還有梁山好漢打抱不平的氣概,看事情不順眼了就敢出口,自命不凡。多年革命經驗告訴大家,清高的人根本不適合在領導機關工作,他們到學校或者是什麼考古研究室,跟那些老古董清高還行,惹不下是非。可也奇怪,看得出郝智對劉勇比較喜歡,因為幾次開會下鄉,似乎很隨意地都帶著他。使領導滿意就是最大的滿意,這是他行政多年的經驗,也是官場的基本準則。既如此,那就把小劉配給郝智,但他敢斷定,這樣的秘書時間不會長久,當然除非郝書記是個另類的領導。

  這段時間以來,郝智時不時回味著上次肖琦書記的談話。老佛爺基本肯定了這段時間路山的工作,但這些工作主要是穩定中的平穩,沒有體現出經濟的發展和力度,從他殷殷的期望中明顯流露出了一絲失望,委婉中批評了路山經濟建設工作緩慢,特別是在培育經濟發展的增長點上沒有大的動作。事實上,郝智非常清楚路山經濟的增長點在哪裡。簡單說就是儘快把資源優勢轉化為經濟優勢,為此從表層上看是必須引進大項目和大量的資金,切實改善投資環境,而實際呢,應該解決的主要問題是人的問題,通過幹部作風的切實轉變,端正用人導向,切實解決長期以來遺留下來的官本位問題,創造路山經濟發展的新局面。

  路山幹部編制特別是領導的職數嚴重超編,這可怎麼改?人的事情是最頭疼的,我們國家的幾次改革,不是只有人事制度的改革問題最多也最不徹底嘛!上次省裡剛改革後,有順口溜就說:廳長們是門口轉,處長是院子裡站,大家就看省長怎麼辦!而路山在用人機制上,早把過去傳統的也比較隱蔽的任人唯親,改變成公開的任人唯錢了。在這樣的態勢面前究竟該怎麼扭轉?想起這些事情,郝智感到頭疼得很。

  問題誠然很多,但工作仍然要搞,更不能停滯不前。郝智想,幹部人事工作不是一天兩天可以解決的問題,那就來個曲線救國方針,用輿論監督推動一下各方面工作。平時,他經常拿兩份報紙對比著看,一份是地委的機關報《路山日報》,而另外一份是毗鄰省一個股份制的《華夏報》。到任幾個月來,除過第一次到禾塔的報導以外,他在《路山日報》上總共才正式露過五次面,都是頭版頭條,而且占了很大篇幅,其中四次是會議報導,還有三次配發了自己的大幅照片。像搞輿論監督總要找到由頭那樣,他等待著《路山日報》上出現的時機。

  這天早晨一上班,郝智也和路山的幹部一樣,把《路山日報》這份另類的「早餐」翻來覆去地看了一會後,終於看出了大問題,並且這問題叫他再也忍不住了。看來還是廖菁說的對,這個報紙要不是蠢人辦報,就是報社裡面大有文章。他馬上打電話叫來宣傳部長黃勁,指著《華夏報》和《路山日報》上登的同一條消息請他閱讀。黃勁讀過後連說是不像話,太不像話了,一副生氣的樣子,但話語雲來霧去的沒有所指。郝智也不想費神琢磨他的話,只是沉著臉說:「報紙不能是這樣辦的吧,新聞理念應該切實改改了。我們黨的新聞思想也不是要求黨報辦成簡單的說教工具嘛,也應該是活生生的、鮮靈靈的、貼近生活、貼近群眾的。我看把《路山日報》社和電視臺的領導找來,共同商量一下。」聽他這樣一說,黃勁表情極不自然,有些尷尬,問道:是馬上叫嗎?得到肯定後馬上叫秘書通知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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