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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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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哥笑,抽出課煙遞過來:「來支嘗嘗?加了料的。」 「啥料?白面兒?」 德哥還是笑:「沒興趣?男人不沾這個也好,不過終歸是遺憾啊。」王向東說這個我確實不沾,我一哥們兒就被這個給害苦了,教訓啊。 有了把槍,王向東孩子似的新鮮,沒事就偷偷地拿出來擺弄,只苦於沒機會去練射擊,只好先把傢伙藏好。又晃了幾天,王向東帶林家勝再下廣西,跟林虎、大腳怪當面談了,相約井水不犯河水,各種各家地,各收各的果,表面上也是友好美滿。後來的幾個月,提車過路都很順利,威甯公司的生意做得真是風水俱到,帆帆飽滿。 這段時間裡,不僅何遷、王向東一馬平川地前進著,其他朋友也沒閑著。李愛國「反省」了兩個月後,並沒有耽誤被調崗,在年後就被安排到中區的「輯毒大隊」任副隊長了;高學良也緊張活動著,準備從組織部長的位置上更上一層樓;大羅也已經把倒閉的手錶廠整個租了過來,緊忙著招工擴產。大羅也不叫廠長了,改叫總經理,藍詩慧也順理成章地成了副總,主管設計和生產,李愛華儘管對藍詩慧的得寵頗有微詞,也只是在家裡跟大羅牢騷了幾句,大羅並不在意,畢竟現在李愛華不再管廠子的事,說話沒了分量。生意逐漸地做起來了,大羅也不可避免地有了自己的圈子,一個脫離開何遷、王向東這樣故舊的圈子。 這是由那些可以給他幫助的大大小小的官員和商人們組成的新集體,不管他願意不願意,他都要努力去親近這個集體,該送禮時送禮,該喝酒時喝酒,該如何時如何,他現在活得緊張、充實,疲憊並且愜意著,他知道如果沒有大的意外,他就可以在這條路上塌實地走下去,越幹越大,前程廣闊。內有藍詩慧、陳寶亮這樣的骨幹支持,外有逐漸被籠絡住的關係網的扶植和保護,「大羅制衣」還擔心什麼呢? 轉眼過了夏天,王向東準備結婚了,給朋友們都發了請貼,包括遠在廣東的豐子傑。豐子傑在9月底回來了,先跟大虎在威寧公司的樓下呆了半晌,才帶著謝美英上來跟王向東、何遷打招呼。 豐子傑說:「老三,這次回來,除了給你賀喜,還得把秦得利的事徹底辦清。」王向東一頓腳,叫道:「嘿,我前兩天請他喝喜酒都沒找到他!我也是瞎忙,一直沒搭理你們之間的事兒,那筆錢還沒還上?那秦得利可是太過啦。」 豐子傑說:「我夠沉得住氣了吧?而且這小子把房子賣了,人現在不知跑到哪裡去了,我一直就沒叫大虎辦他,也是看以前的情分。」 「這樣啊,連房子也賣了?看來這傢伙是徹底完蛋了,小傑你就認倒楣吧,何況那點兒錢對你也不算啥。」 「關鍵是這口氣!」 何遷過來說:「咱不提他了。小傑生意怎樣?」豐子傑笑道:「糟豆腐別提了,歇菜啦。」 「咋了?」 「煙機叫人家給抄了,還好人都沒事兒,提前幾分鐘得到消息了,那老機子現在也就值十來萬,沒了就沒了吧。貓哥讓我們先消停一段時間,現在我跟么雞都在酒樓裡混呢,也不賴。」 「以後咋打算的?」 「聽貓哥吩咐唄。」 豐子傑說完,看一眼謝美英笑道:「老三這次又腳你搶了先——頭年我們也得把事兒辦了,有了。」謝美英紅下臉嗔道:「臭嘴!」幾個人都笑。豐子傑順勢告辭,說要先回家看看老娘了,帶著謝美英向外走。 國慶,婚慶。王向東跟柳小麗的婚禮堂皇體面,不必細表。朋友中只有秦得利沒有通知到,暫時缺席,不過也好,不然見了豐子傑,難免不灰溜溜地尷尬,他的山盟海誓現在是再不會有誰相信了。 王向東婚後一個多禮拜,秦得利突然冒了出來,一進門就先入為主地抱怨王向東結婚不給他消息,王向東臭駡了他幾句,再問,才知道他是從李愛國那裡知道的資訊。 王向東說不提淡話,你這幾個月紮哪去了?豐子傑找你都找瘋了。 「我知道,我也是不好意思見他,窮人怕見親啊,沒臉。媽的我最近新學了句詩,叫『人情莫道春光好,只怕秋來有冷時』——說的多好,我現在算是嘗到有錢當爺沒錢當孫的滋味啦,人跟人咋就這麼無情呢?」王向東說你別臭不要臉啦,誰看不起你沒錢了?大夥是嫌棄你不敞亮,為了幾個錢連朋友的面兒都不敢見了,還埋怨別人對你冷漠?秦得利道:「算了,不說啦——你轉告小傑,不出一個月,我先還給他十萬,剩下的過兩個月再說,這次我可不是冒泡兒,是真的,我那房子就賣了二十多萬呢,哥們兒不是沒錢。」 王向東說:「我看周胖子一走,算是有了接班人了,你小子的話還能信?你現在幹啥呢?」 「保密——反正比倒假煙強,嘿嘿。」王向東輕笑一聲,問:「弄粉兒呢吧?」秦得利笑而不答。 「你他媽作死呢!」王向東惡狠狠地警告。秦得利不以為然地說:「幹什麼都靠運氣,我信這個。該誰倒楣誰倒楣,該誰發財誰發財,好的爭不來,壞的躲不掉,瞎混吧,美麗一天算一天吧。你當年倒是好好地做生意哪,還不是叫人給掉包,最後差點兒出了人命?你現在做這個破車,該不該死?它就楞沒事兒!你不信運氣不成,嘿嘿。」 王向東苦笑道:「人這一輩子,難說啊。你不知道誰能幫你,誰又會害你,還是自己好好把持點兒好啊——媽的,可惜我也是嘴上說大話,真做起來哪那麼容易?」 兩個人畢竟是舊交,心裡沒有什麼隔閡,說起話來也是坦誠,留下吃了飯,仍不免各奔東西。 秦得利當時並沒有跟王向東說自己是怎麼見到李愛國的,其實他是心裡有鬼。過了很長時間,王向東才零星地聽到一些消息。 前幾日,李愛國剛開了個輯毒專題會回來,正坐辦公室裡皺著眉頭寫總結,秦得利就冒了出來。秦得利說早聽說李哥你調到中區來了,早該來祝賀,老沒時間。李愛國一看秦得利套在牛頭「米蓋爾」夾克裡的瘦瘦的身材就沒好氣,乾巴巴地問:「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你又給我扇什麼陰風來了?」 「瞧你說的,李哥。」秦得利一邊坐下一邊說:「我這是給你帶好消息來了。」 「嘿,那今天太陽可是打西邊出來啦。」 秦得利向前探了探身子,說:「李哥,你不知道吧,我現在搬到中區來住啦。這幾年折騰的弟弟夠丟人,老婆離了,房子賣了……」 「倒是聽說了,你小子吸毒是不是?」 「咳,戒啦!」李愛國撇嘴道:「狗能改得了吃屎?豐子傑可是到處找你啊,要不要我把他招呼過來?」秦得利忙說不用,又湊近幾公分笑道:「李哥,我找你真有正經事——給你提供線索來了。」 「什麼線索?」李愛國精神振作了一些,不過表面上還是懶洋洋愛搭不理的樣子。秦得利說馬子知道吧?二抽兒知道吧?野鳳凰知道吧?李愛國皺了下眉,說你到底想說啥吧!秦得利嬉笑道:「李哥,這幾個傢伙手裡現在都有『料』,你要想立功,我幫你釣魚,一拿一個準兒。」 剛才那幾個名號,都是中區裡面跟毒品一個賽一個親的主兒,不過秦得利能說出這幾個名字來,就知道這傢伙是有備而來。李愛國裝做不很介意的樣子,玩弄著一支圓珠筆笑道:「咋想通了?」秦得利憤慨地說:「李哥,不養活孩子不知道那個疼啊,我是被毒品給害苦了,這玩意太他媽不是東西,千刀萬剮不解恨呀!我現在是跳出苦海了,可我不能看著這些人繼續坑害別人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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