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爾蒙女人(15)_書瑾

一五

　　蔣楠回過神來，立馬換上笑容對朱辰宇說：「瞧，第一次聽你說你有女朋友了，我是替你高興，也很驚訝，被你嚇得，哈哈。」

　　這笑聲聽起來有點兒不合時宜。朱辰宇怎不知他這老實巴交的小叔向來最不善於撒謊了？微微一動嘴角，他臉上跟著溢出一絲笑，「小叔認識我女朋友？」

　　「哈哈，你胡說什麼呢？她是你女朋友。」蔣楠使勁拍了兩下侄子的肩頭，笑聲逐漸變得幹啞，然後頓然收住。瞞不住了，他只得推推眼鏡，「是認識，但我和曉君是普通朋友。」

　　朱辰宇本應相信蔣楠不會有半句謊言的，問題在於今天的蔣楠一手不停地扶眼鏡，如此的張惶失措，不似平常的他。朱辰宇眼骨碌一轉，「我怎麼沒聽小叔提過？」

　　「前段日子才認識的啊，不超過兩個月。」

　　「怎麼認識的？」

　　「就那一晚買碟遇見的，然後我幫她裝電腦遊戲了。」蔣楠越說越心虛，怎麼聽起來像自己主動勾搭江曉君的？如今江曉君是侄子的女朋友，他可得說話謹慎點兒，以防別人誤會。於是他急忙澄清，「就見過兩三次面，不算熟識。」見侄子聽了這話神色有些松緩，他暗想，難道他這向來冷漠的侄子真是動了情？

　　對於侄子如何與江曉君在一起，蔣楠愈加好奇了。曉君上回不是說自己喜歡的是一個像神一樣的男人嗎？怎麼會變成辰宇了？朱辰宇是像神一樣的男人嗎？他上上下下瞟了一遍，這個侄子是一表人才，深受女人的青睞，就是沒有半點兒所謂神的氣質。

　　朱辰宇聽小叔坦白了，轉念想：江曉君就是這樣的女人，一個傻得知道別人有算盤也不會去設防的女人。這正是自己喜歡上她的原因，那麼他就該信任她。他摸了摸她的手，她掌心的熱度令他眉頭緊蹙，雜念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急著吩咐阿濤去下麵叫車子。

　　阿濤一走，蔣楠彎下腰伸手摸江曉君的手背，頓覺火熱，詫異地道：「怎麼燒得這麼厲害？」

　　「被雨淋了四五個小時。」朱辰宇從衣櫥裡翻出厚實的棉大衣，包住她。

　　「淋雨？她怎麼會淋雨呢？」蔣楠著急地追問，幫著將病人托到侄子的背上。

　　朱辰宇沒回答，背上江曉君直接出門了。這是他和她兩人之間的事情，小叔問也不行。

　　到了外面，雨已經停了。

　　離他們最近的醫院是蔣楠所任職的大學的附屬醫院。大雨剛停，來急診就診的病人增多，大多是內科病人。

　　內科診室外排了一隊長龍。恰好一個需要搶救的煤氣中毒病人，值班的內科醫生忙不過來，為此從其他科室臨時抽調了一名醫生過來幫忙，這人正是蔣楠的前女友石青青。

　　蔣楠進急診見到石青青，愣了一會兒，心想，自己平常來這醫院看病怎麼就沒遇見過青青？本來打算今晚約青青和江曉君見面的，可好，她們兩人碰面了，卻是在急診！

　　朱辰宇摟著江曉君在急診廳候診的椅子上坐著。分診的護士給江曉君腋下夾了支體溫計，稱要量十分鐘。阿濤去掛號了。蔣楠與護士交流了幾句，好說歹說取得對方的同意，便敲敲門溜進診室找石青青問能不能走後門。不然，以江曉君不算非常急的病況，不知要排到何時才能看上病。

　　對於分手不久的女友，蔣楠自然是十分瞭解的。石青青個子不算高，一米五八，嬌小玲瓏的個子配上一張瓜子臉，是一個小美人，一頭烏黑靚麗的長髮披在白大褂外面。石青青作為一名內科醫生，秀外慧中的氣質深得科室領導和病人的喜愛。她是同一屆研究生班裡最早被挽留在大學附屬醫院的女生。這樣一位工作、外貌俱佳的美女醫生，沒人追是不可能的，因此，說起蔣楠如何獲得石青青的芳心，真是說出來也沒人相信。他們兩人相識交往的經過，沒有驚天動地的浪漫橋段，而是再尋常不過的經朋友介紹。

　　那是在去年，石青青確定了留在這家醫院工作，只好與分隔兩地的男友分手。朋友怕她因失戀自個兒傷心，給她介紹了一樣獨身的蔣楠。這兩個人皆是經歷過情感波折，把情愛看得很淡了的人，觀點一致--談戀愛嘛，只要兩人相處愉快，就OK，可以繼續交往。結果一年來彼此關心，倒是真的生了感情。

　　在他們準備相互見家長時，石青青的前男友突然來了電話，那人告訴她只要她願意重新考慮接受他，他會轉業與她留在同一個城市。她與前男友的感情是從高中開始的，校園單純的愛情足以讓當事人留戀不已。石青青的猶豫純屬正常。蔣楠體貼她，不願意她為難，主動提出分手，稱願意等她考慮清楚。殊不知蔣楠的這份體貼，才是真正讓石青青為難的地方。石青青深知，在如今這個年代，像蔣楠這樣的好男人，要再遇上一個是非常困難的。

　　反正兩個男人都沒逼她馬上做決定，也正好給三人更多考慮的時間，兩個月了，石青青仍沒給兩人明確的答覆。她與蔣楠分手後就沒怎麼見過面，只是偶爾打個電話問候對方。但是她感覺得到，蔣楠對自己的感情沒有變。

　　有人敲診室的門。石青青剛看完一個病人，一邊埋頭寫化驗單，一邊厲聲問：「誰？」

　　「一位病人的家屬。」

　　石青青聽出是蔣楠，簽完名撕了化驗單交給病人，立即對門外的人說：「進來吧。」

　　門開了，看完病的病人走出去，蔣楠閃了進來。

　　「怎麼了？你家人病了？」石青青見他似乎有些疲倦，便心生疼惜，看來自己也是放不下這段感情的。

　　「我一位朋友。」念及江曉君的特殊身份，蔣楠搓著兩手加了一句，「是我侄子的女朋友被雨淋病了。」

　　「人在哪裡？」石青青取下掛在牆上的聽診器。

　　「在外面量體溫，她人好像燒糊塗了。」蔣楠邊說病人的症狀，邊在前面帶路。

　　走到病人坐的地方，石青青初見朱辰宇愣了一下。因為朱辰宇脖子上掛著觀音，信佛之人怎可將信物隨意外露？她皺了皺眉。蔣楠在她耳邊低聲說：「我侄子朱辰宇，我記得你沒見過。」她回道：「是沒見過，只聽你提起過。」接著她把聽筒放進病人的衣襟裡進行聽診。

　　「怎樣？」朱辰宇見她聽了老半天，急忙問，嗓音有些沙啞。

　　「怕是有些嚴重。」石青青收回聽診器，幫病人系好衣扣，取出病人腋下的體溫計一看，三十九度多。她帶了點兒責備的意味說：「怎能讓人淋雨淋成這樣？」

　　「嗯，是我的錯。」

　　朱辰宇的承認，使得石青青揚了揚眉。這人外表看起來似是桀驁不馴，倒是挺疼女朋友的，就不知怎麼讓女朋友病成了這樣？！

　　「你們帶她先去照個肺部的X光片，回來我再給她開藥。」石青青吩咐著，「把她姓名告訴我，我要給她開化驗單，寫病歷。」

　　「她叫做江曉君。」蔣楠搶著答，「照X光就可以了嗎？用不用再做些什麼檢查？」

　　石青青欲插進白大褂口袋的手略一頓，牙齒不自覺地咬了咬下唇。蔣楠剛剛說這些話的語氣隱約含了不尋常的急躁，是自己多心了嗎？她看著朱辰宇懷裡的年輕女人，微微顫抖的眼皮下將是怎樣一雙美麗的大眼睛？

　　「青青？」蔣楠見她許久不答話倍感稀奇，推推眼鏡輕喚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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