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數(52)_學達書庫

五十二

　　發哥清了清嗓子，學起當年那位代數老師的腔調，仿佛眼前真有塊黑板似的，在前面的空氣中比比劃劃。

　　「同學（xiao）們，你們看，如果拿『正』代表好人，拿『負』代表壞人，那麼這個世界就像是四個象限一樣，裡頭有正，有負，就好比現實中有好人，也有壞人。不過呀，幸好『正』始終在前面，也就是說，邪不勝正嘛！好人終究能夠壓過壞人，所以我們國家才能夠一直進步，社會主義才能夠實現。呃……國家進步、實現社會主義，這些還得靠你們年輕人。當然，也得靠我們，我們要給你們指路嘛！但歸根結底還是得靠你們！」

　　羅剛「撲哧」一聲笑了：「你們代數老師可真是太有才了！」

　　發哥也笑了笑，說：「聽過了那麼多堂課，什麼三角、幾何什麼的，我他媽早就全部忘光了，唯獨這段話還記憶猶新。你想想看，這個世界有光就有影，有白就有黑，這就是現實。而老師那一番看似扯淡的比喻，卻道出了這個世界的真相——最基本的真相。是啊！有好人就必然有壞人，不然要我們員警幹什麼？但是好人又占絕大多數，所以壞人才能被適當地壓制住。後來我當了員警之後，每當抓到罪犯，為他們戴上手銬時，我的腦海中就會浮現出這段話來。」

　　說著，他又揚了揚手中的彩票，接著說：「還有，買彩票的時候我也會想起那段話。為什麼呢？因為只有在這時候，我才覺得自己是個純粹的好人。」

　　羅剛眨了眨眼睛，沒明白他的意思。

　　發哥笑著說：「不明白是吧？那我來告訴你。知道我為什麼只買老太太的彩票嗎？因為我一看到她們就想起我那死去的媽。我媽吃了一輩子的苦，都苦怕了，所以想在晚年享受一下富足的生活。她幾乎花光了所有積蓄買彩票，結果到死卻連個末等獎也沒中上。我買彩票是為了讓她老人家瞑目！」

　　說完，他站起身，拍了拍羅剛的肩頭道：「好了，廢話打住。咱們回去準備一下，明天去趟石嶺鎮。」

　　上午10點15分，醫大三院天氣的驟然變壞是汪文海始料不及的。當他來到醫院的時候，幾乎成了一個雪人。此時此刻，病房裡因為世界被包上了一層厚重的雪幕而顯得異常陰暗、清冷，竟有種日落西山的感覺。

　　孫大娘麻利地換著被褥，嘴裡也絮絮叨叨地不閑著。而孫正輔置若罔聞地望著窗外，孫芳華更是司空見慣了一般。

　　孫大娘走出病房後，汪文海注意到其他床鋪的病人家屬，他們眼中無不流露出厭惡之色，不由得歎了口氣。

　　「孫老，您今天好點了嗎？」汪文海問道。

　　「還好，還好……呵呵！」

　　孫正輔虛弱地笑了笑，說：「只是希望上次發生的事沒把你嚇著……或許離向毛主席他老人家報到的日子不遠了，隔三差五就要咳幾口血，真是煩人啊！」

　　孫芳華嗔怪地叫了一聲：「爸！」然後重新低下頭，雙手在膝上折著什麼東西。

　　汪文海眼見氣氛有些不大對頭，便想著快點兒引入正題。他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宋文臨走時托他問的那個奇怪的問題。

　　「孫老，有件事想請教您。何青鶴的右手掌上，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或是特殊的標記什麼的？」

　　孫正輔眉毛一揚，贊許地點了點頭，誇讚道：「哦？看來你在案件推理上真的很有天賦！學文科可惜了！」

　　他的話令汪文海汗顏。提出何青鶴的手掌有問題的不是他，而是宋文。

　　孫正輔的興致上來了，他接著說：「關於兇手為何要砍下何青鶴的手掌，我們也有過不少推測，但卻沒有一條站得住腳，只能暫且認為兇手是為了方便切下手指而把整個手掌先切下來的。據他老婆講，他的右手並沒有異于常人的地方，既沒有疤痕，也沒有胎記，五根手指頭一根也不缺。」

　　「會不會是想隱藏指紋……」

　　話一出口，汪文海便意識到自己說了蠢話。

　　「呵呵，還有很多方法可以辨認身份，比如說長相。再說，他的左手手掌不是完好無損嗎？」

　　孫正輔輕撫著胸脯，笑著說：「不過啊，小汪，可別因為我老孫誇獎了你幾句，就跑去幹員警這行！員警的下場你也看到了！」

　　汪文海唯有苦笑。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