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_歸去來兮_學達書庫

二十六

　　從紐約回到T鎮，彭程的眼前長時間晃動著老莊的身影。他意興闌珊，做任何事都了無情致。

　　這樣，大概又過一個星期，突然接到"一路平安"的來信，叫他抽空去一趟公司。信寫得乾巴巴的，並不說明事情。彭程感覺有點蹺蹊，他和關小年口中的"一路曲折"早已兩清，還去幹什麼？難道他們找不到人，又來騙他賣命？他把信撕得粉碎，扔進垃圾筒。

　　信撕碎了，心情也亂成一團糟。

　　"彭程，你在家嗎？"電話的留言機裡響起秦小春的聲音。他一驚，手伸到半空，凝住不動。

　　"我是小春。這兩個星期我給家裡打過無數次電話，都沒人接。你故意不接嗎？如果是，一定還在生我的氣。"聲音輕柔似水，充滿歉意。彭程烏黑的眉毛不勝其煩地皺攏。哼，老一套。他在心裡冷笑，轉身走進書房。

　　"還記得我跟你提起過的彭翼嗎？"這句話留住了他。好奇心被調動起來，他豎起耳朵聽。

　　"彭翼是我形同姐妹的好朋友，她也在上海。我們經常見面，提到你在"恒太"的事業，她說，很多聰明者像她那樣的，根本用不著等總公司派遣，已先回上海瞭解情況了。因為，國內的保險行業流行銀保合作。一個公司如經營得體，至少得花百分之五六十的時間研究銀行。"恒太"在上海的分公司肯定離不開銀保合作。所以她說，現在當務之急已不再是如何快捷有效地發展會員、尋找客戶，而是用心研究銀行，替公司尋找幾家信得過的合作夥伴……"秦小春還在滔滔不絕地繼續。

　　彭程聽到此，暗吃一驚，這個彭翼果然不可小覷。當關小年還在家說大話放空炮的時候，她已在上海悄悄行動。近朱者赤，秦小春在她的影響下倒也能講出幾分道道來。

　　這個彭翼是誰？既是小春的閨中知友，一定來過他家。彭程絞盡腦汁思索，眼前隱隱浮現幾個模糊的身影。他走進書房，拿起"何以為家"，沒發現照片。這個女人倒也神秘，連關小年這麼活躍的人，都說她行蹤不定，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彭程信手翻開一頁，有個小標題吸引了他："鐵杵磨成針。"

　　這則家喻戶曉的寓言故事，其深意在激勵人們鍥而不捨的韌勁。彭翼卻不想強調毅力所產生的奇跡，而是提出疑問：為一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針，花費如此大的功夫，值得嗎？同樣的道理用在推銷保險上，有些業務員兩天追蹤一客戶，好說歹說，磨破嘴皮，才說動客戶勉強賣下一個收效甚微的小保險。這叫事倍功半，因為，你所付出的和你所得到的不成正比……

　　彭程看到此，放下書。事倍功半幾個字戳到痛處，自己在"一路平安"，不正是付出和收益的極大反差嗎？這個彭翼，看事一針見血，不過太偏激。彭程不喜歡她舉的例。他自己曾為追蹤一客戶，跑兩天高速，最終只做成一筆年金。

　　是的，年金是小保險，難道因為它收益甚微，就對客戶的需求置之不理？她彭翼能做到，他可做不到。

　　看來，這個彭翼倒天生是塊做生意的料：心黑，出手果斷。他不行，他連去醫院找病人推銷意外險都於心不忍，更不用說其他。

　　彭程放下書本的同時，也隨即把彭翼拋置腦後。

　　第十章

　　一連三次，彭程沒在亞東健美中心看到她。又一個星期過去，他把車開出家門時，對自己說去"一路平安"保險公司，結果，到紅綠燈轉彎口，毫不猶豫把車駛向健美中心。

　　"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他眼裡流露出希望和期待的光。

　　走進中心，先調杯咖啡。十點不到，也許來得太早。他下意識看了看手錶。溜冰場在一樓，他坐二樓，隔層玻璃牆，居高臨下地俯視。

　　沒有她！難道她不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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