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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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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問如風,看他有沒有空。」我砌個臺階讓自己下,自己知道就算他沒空我也是會回去的,下意識的側頭去看父親,正好迎上他炯炯有神的雙目,一聲呼喚幾乎要奪腔而出,卻又是在最後一秒瑟縮了。 「真沒用!」 「再見。」我低聲道,匆匆離去,再次把如風晾在了身後。 當我意識到自己這種舉動無疑與會給他一種我仍在發脾氣的錯覺,不啻於是在他控制了一個晚上的火氣上澆油時,已然太遲了。 他毫不憐惜地把我塞進車子飛速駛走。 「如風,我——」 「我沒有興趣聽任何解釋。」他冷硬地打斷我,眼角斜都不斜一下。 自尊心明顯受傷,我咬緊下唇不再作一聲。 很快就回到了我們居住的地方。「下車。」他寒聲道,雙手仍握著方向盤,引擎未熄。 「如風——」 「我叫你下車。蠢笨的女人。」 淚水在那一刹盈眶,我鑽出車外用力摔上車門,車子疾馳而去。 我很早就上了床,還賭氣地把房門反鎖,可是一直到了夜裡十二點,我都還在睜著眼睛數羊。從住進這裡以來,未曾試過有哪一晚他不再身旁。終於是忍不住從床上起來走下樓去,坐在沙發上看著壁鐘的時針從十二點走到一點又從一點走到兩點,整個大廳就只聞孤寂的滴答滴答的響聲。 我困倦而且恐慌,他不會回來了嗎?真的不會回來了嗎?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不會的!不會的,他不會不要我的……你憑什麼肯定他不會不要你呢,她何曾對你有所表示……他說了要娶我,他要娶我……那只是因為他需要一個妻子,不是因為……他需要你……媽咪……我好……好想你……不要扔下我……媽咪……如風…… 第十一章 將醒未醒之際我將手搭過去,模糊恍惚地想抱住那個有體溫的大枕頭,摟空的感覺鑽進意識,我一下子坐了起來,乍見自己身在臥房的床上,我大喜過望,如風回來了! 我掀開被子跳下床叫:「如風!」 沒有答話的聲音。 收回邁到一半的右腿,再叫:「如風!」 還是沒有答話的聲音。 我環視空蕩蕩的大房,側耳傾聽,盥洗室、衛生間、更衣室、露臺,沒有一丁點聲響,臥房裡死寂得可怕,枕邊床上仍殘留有他體溫的餘熱和獨特的氣味,而人卻像是憑空消失。一種莫名的恐懼油然而生,不會的!我不相信!我不死心地繼續搜尋,視線最終落在靠窗的梳粧檯上,那上面有一縷清晨的陽光,一杯仍冒著熱氣的牛奶,還有杯子底沿壓著的——一張白箋。 良久,我移步過去拿起那張紙。字跡遒逸狂羈:公事、紐約。 我端起牛奶,瞪著那四個字,不知笑好還是哭好,他永遠關心我的胃超過關心我的心吧? 在空寂無人的屋子裡只聽得到鐘擺的聲音,還未到中午我就已經無法忍受,從那會把人逼瘋的蒼白謐靜中逃了出來。 車子遊走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上,人海茫茫我竟不知該將它駛向何方。若說每一個生於世上的人在冥冥中都有其最終的歸宿,那麼,我的呢? 百無聊賴中拿出電話撥給雨盈,我才報上名字她就尖叫了起來,嚷著她的小阿姨這一兩天內就要從瑞士回來,小阿姨這個小阿姨那個,興致高昂地嘰喳不停,我像被連珠炮轟只有唯諾聲聲待到她終於想起問我句找她什麼事時,我已經想不起來我有什麼事了,於是掛掉。可我真的無處可去,便又撥給澄映,號碼才撥到一半卻跳斷了,索然無味之下我也懶得再重撥。 漫無目的地前行,愈發覺得空虛,於是我決定去探訪母親。好久沒夢見她了,直到昨晚。 遠遠的就看見她的墓碑前擺著鮮花。 一大束的貴族百合,以紫羅蘭、百日草和勿忘我作邊飾,純白的百合花中間,一枝幽靜的紅玫瑰在秋陽下格外耀眼。碑上的小照中母親一如既往地笑著,溫柔而又幸福。心頭愈是酸澀難忍,眼淚愈是不肯外流。 我將手中的花也擺在地上,在母親面前坐下來。我見不著她活生生的面容,然而我始終相信,她一直存在于另一個時空,以她一貫的寵愛無聲無息地關注著我、庇護著我。 思緒紊亂至極,我開始和母親說話,說父親,說如風,說雨盈和方澄征,將這段時間以來所發生的事巨細無靡全部細訴與她,直到喉嚨沙啞、夕陽西下,我才記起要回家吃晚飯。 離去時心裡難得的竟十分安寧,回頭望望沉寂群碑中維繫我心的那一個,是她原諒了我麼? 走進林家第一個見到張嫂,她一臉驚喜地迎上來:「大小姐你回來了!」話一出口就立在原地了,樣子極為不安,似乎是驟覺自己過份熱切。 我真有那麼恐怖嗎?忍不住笑出聲來:「我中飯都沒吃,餓死了,有沒有給我做焗汁排骨?」 她驚愕,然後就笑裂了嘴:「有!有!還是太太親自下廚呢!我這就去吩咐開飯,就等小姐了。」她語無倫次地急腳往飯廳趕去。 「老爺和太太呢?」我追著她的背影問。 她趕緊停下答道:「都在書房,少爺在樓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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