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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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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她再小心地避過地雷,他非要鬧得大家不安寧,總會找到導火索,不過比起山雨欲來的陰陽怪氣,炸開來或許更痛快些。曾毓決定去找連泉之前就對她說過,所謂「痛快」,沒有痛,哪來的快。旬旬僵著背部的肌肉,徐徐道:『池澄,你想怎麼樣就直說,不能不講道理。」 池澄把手裡扶著的小酒杯往前一推,酒杯碰到菜碟,滴溜溜地滾落在地板上,居然摔不破,連乾脆的碎裂聲都欠奉。 「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講道理。」他的聲音也不甚平穩,「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麼算盤。你不就是想拿謝憑寧要脅我,逼我表態嗎?我捨不得你,誰他媽都看出來了。買一個戒指是很容易,可是一路上我都覺得很怕,我想娶的是個愛我的女人,就像我愛她一樣。問題是到現在我都弄不明白,三年前她吻我,因為我是當時離她最近的嘴唇,三年後她留在我身邊,會不會只因為我是離她最近的肩膀?你想找個可以依靠的男人,條件合適,時機恰當,誰都町以。但我受不了!」 旬旬聽完他的指控,苦澀一笑,「你捫心自問,你是個可以讓人放心依靠的男人嗎?我在你身邊何嘗不是提心吊膽?沒錯,我要的就是好好過日子,你那種把人折騰得死去活來的所謂愛情我一樣受不了。」 她站了起來,冷冷說道:「既然大家都受不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沒必要再耗下去了。就當我瞎了眼,過去的事一筆勾銷,我們扯平了,今後就各走各的吧。」 旬旬掉頭就走。池澄也立刻站了起來,他忘了自己未曾痊癒的傷腿,站立不穩之下去扶住身前的桌子,結果險些將佈滿碗碟的桌面掀翻下來。旬旬見他如此狼狽,本想回頭去扶,但又想到如果每次都這樣,她永遠無法抽身走開。這就是最讓她苦惱的所在,一切成了非理性的,明知道不應該,但想斷義不能斷。 她一狠心,加快步子離開。 第三十六章 浮城中尋找 還沒有走出飯館大門,身後有人追來,腿腳便利,行動敏捷,不是池澄,而是疑心被人吃了霸王餐的老闆。 「對不起,您還沒有付錢。」老闆擋在旬旬身前,為難地說道。 這時池澄才慢騰騰地走出小包廂,無賴地指著旬旬對老闆說道:「對,就是她,她跟我是一塊兒的。」 旬旬氣不打一處來,往細處想了想,他把身上的現錢全塞在滾哥家,小地方的飯館未必可以刷卡,他身上倒真的是一分錢都沒有。 她無奈地按照帳單上的金額付了錢,然後不再管他,繼續走自己的,池澄從後面抓住了她的手。 「別走!」 旬旬進退不得,情急間竟有了掉淚的衝動。她對池澄說:「你是你,我是我,我們是沒有辦法變成為對方量身打造的那個人的,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池澄說:「再陪我走一段行不行?至少把我送回車上。」 小鎮今晚有集會,司機把車停在街尾。旬旬看著拄著拐杖的池澄,總是這樣,他混帳起來讓人恨不得抽死他,一換個面孔卻又無辜得使你狠不下心拒絕。 旬旬攙著他的手,這是她最後一次答應他的要求,陪他走最後一段路。 走下小飯館的臺階,夜色籠罩著山腳下的小鎮。這偏僻的鎮子同樣以少數民族住民居多。這天恰逢正月十五元宵節既趕上圩日,鎮上又有廟會,舞龍舞獅的鑼鼓鞭炮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小飯莊位於鎮裡的鬧市區,臨時拉起的燈光和四處可見的花燈將整條長街映得猶如白晝,滿街都是小販和看熱鬧的人們,熙熙攘攘竟比天黑前要熱鬧得多。他們站在人群裡,像一對遊魂闖人歡樂的殿堂。 「走吧。」旬旬說。 他們沉默地往前走了幾步,前方橫亙著一個略顯殘破的井蓋,想起兩人首次結緣的場景,他們都有些怔怔的。 旬旬引著池澄繞過去,他卻一瘸一拐地站定在井蓋上。 「幹什麼呀?」旬旬重重歎了口氣。 池澄試圖把她拉過去,她掙開他的手,不自然地說道:「你想找死別拉上我。」 「我就不信這個邪。」他艱難地在上面原地轉了個圈,「看吧,這就是你說的 一危險。你怕的事不一定會發生,該來的再小心也躲不過。」 「我不陪你一起瘋。」旬旬撇下他就要走。 「難道你就永遠那麼膽小又清醒?旬旬,我不想讓你難過。我一直都愛你,所以才『害怕你只把我當成寄身幾十年的殼!」池澄站在原地,啞著聲音追問她的背影,「我一直想知道,你愛過別人嗎?」 他只敢說「別人」,甚至不願意問「你有沒有愛過我」,因為他不想一開始就聽到否定的結果。 旬旬呆呆地想,她愛過別人嗎?高中時候隔壁班的男班長、健身房裡邂逅的文濤、包括未婚時的謝憑寧和沒有撕下面具的孫一帆,她都有過好感,但是那種好感是「相見甚歡,不來也可」。如果非要把愛歸結為心中的怦然一動,那她只愛過電視劇版的超人,還有夢中那個願意送給她顛倒城池的一個影子,但他們都不是真實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即使池澄一度與那個影子重合,但現實中的他充滿了不安定的因素。她不習慣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的人生,就像她總是會避開每一個井蓋。 她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聽到池澄在身後大聲說:「我真想死在山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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