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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五


  王文遠想要抱住黃海,可是他身上還有束縛帶;他掙了幾下沒效果,歇斯底里地叫喊著:「黃處,帶我走,讓他們放開我,我不要呆在這裡!我不是瘋子!」

  望海醫院的一號香薰室雖然是是所有香薰室中最大的,卻也只有二十八平方。來享受香薰療養是一回事,被束縛帶捆住手腳呆在如此狹小的空間裡面三天,就是另一回事了;那和坐牢沒什麼區別。

  況且,以王文遠的智商,肯定能從那些不斷進出的醫生們嚴肅的表情上看出,他身上的中的毒一定很麻煩。

  他如今就是一塊攤開在祝童面前的肉,任人宰割。王文遠自以為很瞭解祝童是個什麼樣的人,本還以為身上的傷病只要到了醫院就能很快治好,完全沒想到那些專家們研究了三天,竟然連個治療方案都沒有拿出來。

  在死亡面前,沒有誰能長時間的保持平穩的心態,三天已經很不錯了。王文遠遠沒有預先估計的那般堅強!見到黃海的瞬間,崩潰了。

  「李先生,你能治好他,是嗎?」黃海使個顏色,拍著王文遠問。

  祝童唇邊浮起笑紋;「當然,只要他配合治療。」

  王文遠抬頭看向祝童,虛弱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精明與倔強;這一刻,他根本不像是個把祝童當成對手、誓要揭穿「神醫李想」面具的警官,那眼神,更像一個無辜的孩子。

  「可以放開他嗎?」黃海摸著束縛帶問。

  「你是不是瘋子,我說的不算。抱歉,我無權放開你。」祝童看著王文遠;「除非他能證明一件事。」

  「證明什麼?」

  「除非他能證明,之前的一切都是裝的。」

  王文遠赫然,滿臉通紅地低下頭。裝瘋對他來說確實是一招完全沒有必要的臭棋,可當時,他確實擔心祝童借刀殺人,用醫生的身份害死他,想要把事情無限擴大,引起更多人的關注,給祝童施加壓力。卻沒想到自己中的毒那麼嚴重,祝童只要什麼也不做,他就死定了。

  黃海好像明白了點什麼,四處看看,一把扯下監控設備,拉著守在香薰室內的警官走出去,還重重地帶上門。

  李頌漢看在眼裡當然不滿意,黃海說:「昨天我問過蘇警官,她說,只有『神醫李想』全力出手,小王才有希望活下來。李處,我不說也也應該明白,王文遠為什麼來上海。他的生命,比你我的面子重要。放心,上面的事,由我去說。」

  蘇警官……還不是為了給自己的男人臉上貼金!黃海開始打電話,李頌漢不放心,透過觀察窗看看裡面,看到祝童正在解除王文遠身上的束縛帶。

  香薰室內,祝童解開王文遠身上的束縛:「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十分鐘後,祝童走出香薰室,王文遠已經躺在香薰室內的檯子上睡著了。

  李頌漢滿臉的疑惑,而黃海只是笑笑,沒有用任何問題讓他為難,這讓祝童很滿意。

  兩人來到十五樓,看到朵花正把陳老和歐陽逗得呵呵大笑。

  遠遠地看著她,祝童說:「阿海,我知道你心裡苦。她叫我大哥,我希望你能對他好些。」

  「我也是才想明白。」黃海微微搖頭;「苦嗎?我沒覺得。猛然從乞丐變成富翁,誰難免會有看花眼的時候。朵花還是個孩子,我能理解……不管現在怎麼樣。我承諾過,給她一個未來,當初是因為我的承諾她才來到上海。我是男人,要對說過的話負責。朵花說希望有一個家,我當然要給她一個家。你好像是第一次叫我阿海,今後就這麼叫吧,我感覺很好。」

  「那,你也別叫我李先生了。」祝童握住黃海的手,這一刻,黃海在他眼真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不叫李先生,好啊。叫什麼?」黃海用力握一下他的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隨便吧。」祝童知道自己的尷尬,當然也明白黃海的難處,有些事,還是心照不宣的比較好。

  「我叫你妹夫,可以嗎?」黃海眯起眼睛,審視著。

  「當然,只能在私下。」祝童堅定地點點頭;「我們倆是不是有點可笑?葉兒可沒叫你大哥啊。」

  「我一直把她當成親妹妹。」黃海從祝童眼裡看到了答案。對葉兒與祝童的未來,他實在是有點不放心。

  十、緩衝地帶(下)

  朵花看到他們了,也不知她在搞什麼花樣,頑皮地用眼色示意他們暫時不要過去。

  祝童與黃海相視一笑,隨意找個地方坐下。

  「想好了嗎?準備怎麼辦?」黃海問。

  他看到了祝童與王文遠交談的過程,感覺算不得很融洽。

  「阿海;我答應過葉兒。即使你不來,我一樣會為他治療。」祝童平靜地說;「王文遠還很年輕,他很聰明。」

  「需要我做什麼嗎?」黃海不無憂慮地說;「我不得不說聲佩服了,這麼一大筆資產,很多人想都不敢想,說捐就捐了。」

  他聽出祝童話裡的意思,聰明人都怕死。暫時的妥協並不代表王文遠會放棄對祝童的敵視。但是祝童答應為王文遠治療了,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再說的話,只會起到適得其反的效果。

  祝童把望海醫院交給華夏基金,最近更是鬧得沸沸揚揚,很是讓那些攻擊「神醫李想」的人大跌眼鏡。他們不只少了一個最有力的武器和藉口,更是有一種雲裡霧裡的感覺,不知道祝童下一步要做什麼。

  黃海知道,祝童請他來上海,一定有什麼為難的事需要幫忙。

  「那是不同的。」祝童微微搖頭;「阿海知道,望海醫院已經是華夏的資產了,因為我的存在,它正在受到衝擊。所以,我必須離開望海醫院。望海醫院的基礎太過脆弱,完全是從田旭陽嘴裡硬扣出來的。我如果沒事,它就不會有有事。但是現在不同了,很多人看上了這塊肥肉,只有給華夏,才能保留這份心血。你可能不知道,陳依頤小姐曾三次遇襲,最近的一次是在三天前。他們這麼做固然是針對福華造船,望海醫院也是一份不錯的意外驚喜。可以想像,我一旦離開,要不了一年,陳依頤小姐肯定頂不住壓力,也許會出點什麼意外,也許被迫遠走他鄉。田旭陽收回旭洋集團的控制權,進而,用法律手段指染望海醫院。」

  「有什麼計畫?」黃海指誠懇地說;「只要我能做到。」

  「緩衝。」祝童輕輕吐出兩個字。

  「緩衝……」黃海不解地問。

  「把他們帶到西部去。就是緩衝。」

  「他們都包括誰?」

  「王文遠,和萬家生佛。」

  「他們啊。」黃海遲疑著;「除非,首長出面保他們也不是不行,只是,要有個合適的理由吧。」

  「所以才請你來做這個牽線人。」祝童看著窗外陰沉的天空;「望海中醫研究會所蕭條了有些日子了,如果今天晚上萬家生佛來這裡消費,你可以和他們談談。」

  「如果他們不來呢?」

  「那就聽天由命吧,他們也許找到了化解危機的辦法,用不著外人操心了。」

  「好吧,我這就向首長彙報。」黃海拿出手機,到一邊聯繫王向幀,聽取他的指示。

  上海是財富之都,有太多的事是令人無奈的。

  在萬家生佛這件事上,祝童能做的很有限,他只是給他們暗示了兩個選擇的可能。如何選擇,就要看萬家生佛的想法了。是投向如日中天的範西鄰比起來,還是偏居西部王向幀的王向幀。

  十分鐘後,黃海轉達王向幀的話,說是歡迎大港商貿到西部投資。

  「王文遠的事,如何緩衝?」黃海又問。

  「在這家醫院裡,他不相信任何人,除了你。」

  聽祝童這麼說,黃海想了想,試探著問:「你要什麼?」

  「信任。」祝童道;「他的情況真的很麻煩,如果沒有信任,我只有五成的把握。」

  「好吧,我這就去找文遠談談,讓他全力配合你的治療。」

  黃海明白了,王文遠身後還有個人,正是那個人在代替王文遠,在網路世界裡不斷向「神醫李想」發動攻擊。祝童的要求是,王文遠先讓那個人停下來。

  黃海走了,祝童也撥通了葉兒的電話。三天過去了,隨著黃海的到來和王文遠的妥協,祝童總算看清楚了當前的局勢。

  開封城外十裡,黃河岸邊濕地保護區周邊,有一處幽靜的莊園。

  此處原本是一座地方政府籌建的度假村,所謂地方政府籌建,本是個幌子而已。可度假村建好後一直入不敷出,比鄰黃河、交通不便,土地沒有升值的遠近期希望,幌子理所當然地變成了事實。

  井池雪美來到開封後,一直希望有個安靜的住處。有人推薦了這裡,井池雪美來考察後感覺不錯,就付給投資者一千二百萬買了這有五十年使用權的度假村,並命名為宋莊。一個很有鄉土氣息的名字,不知道的,完全想不到宋莊是一位來自日本的億萬富女的資產。

  這樁交易是真正的雙贏。

  對方盤活了資金,在井池雪美看來,從城區到度假村的專用公路的投資就遠遠超過了一千萬,更別說那被高高的圍牆圈起來十幾幢別墅以及完善的水電配套設施與魚塘、餐廳等輔助建築和那五十多畝土地了。

  三天前,葉兒和陳依頤來到開封,沒有進城就被接到這裡。

  井池雪美上個月來到開封,除了開始的三天在龍亭的畫舫上,餘下的時間都住在這裡。

  與上海的水上人家比起來了,宋莊少了幾分江南園林的精緻,但它那純正的北方氣質與黃河所獨有的歷史厚重、桀驁與滄桑,是無論如何也模仿不來的。

  八月的半晚,從濕地裡飛出覓食的鷺鳥,把宋莊西邊的一片柳樹林當成了固定聚會的場所。它們要在那裡嘰嘰喳喳到夕陽西下,才會逐漸散去,回歸濕地中的巢穴。

  葉兒與陳依頤都是第一次看到黃河岸邊的柳樹林,與城市中的柳樹不同,這裡的柳樹沒有絲毫婀娜的姿態,個個粗壯,顆顆挺拔;樹冠緊湊,枝條硬直,只在低處才有些垂柳的樣子。在水邊,可以看到被河水掏空的碩大根系;為了生存,它們不得不把根紮得更深才能站在那裡不被沖倒。

  「上鉤了。」陳依頤提起魚竿,拉出一條手指粗細的小鯉魚。

  「放了吧。」葉兒看一眼,笑著說。

  陳依頤不滿地哼一聲,摘下小鯉魚放進黃河。

  宋莊的魚塘的鯉魚小的也有半尺長,她們不喜歡那些人工養殖的產品,所以就來到這距離宋莊五裡遠的黃河岸邊,想釣幾條真正的黃河鯉魚。可一下午了,上鉤的魚兒屈指可數,且都是這種小魚。

  葉兒的手機響了,還好,不遠處就是黃河大堤,為了防洪的需要,這裡有通訊信號。

  「李想?」陳依頤問。

  葉兒點點頭。

  她剛要說什麼,陳依頤丟下魚竿過來,一把拿過手機:「我想說幾句,你們再情意綿綿。」

  「喂,姓李的,我和葉兒要在這裡呆到什麼時候?」陳依頤吼道。

  「怎麼?依頤不喜歡哪裡?」祝童沒太意外。

  「不是不喜歡,是太喜歡了。」陳依頤咬著牙根說;「可是,我不能離開太長時間,會有閒話的。」

  「我忘了,您還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長。」祝童調侃道;「放心吧,等你哥哥住進望海醫院,你就可以繼續做你的董事長了。」

  「哥哥……他怎麼了?」

  「好像精神上有點問題。」祝童選擇著用詞;「依頤,你很擔心,是嗎?」

  「是很擔心,畢竟是我的親哥哥。」

  「你希望我怎麼做?」

  「我不知道,大哥,我相信你。」陳依頤軟弱地說。

  「好了,安心度假吧。最遲這個週末,你就可以回來了。」祝童暗自歎了口氣,陳依頤到底不是田旭陽,沒有那份狠勁啊。

  有陳依頤在,葉兒和祝童也說不了什麼,通話幾分鐘就結束了。

  祝童告訴葉兒,黃海和朵花來了;還告訴他,王文遠的病情正在好轉,讓她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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