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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二


  「不用我說,井池雪美小姐將在那一天回到上海和田公子簽約。」

  「祝施主太頑固了,也好,我們就等四天。阿彌陀佛,施主好自為之。」

  這一陣唇槍舌劍好不激烈,好象達成了結果。空想回頭看向船艙裡的雪狂僧:「他不會有事吧。」

  「不會,只不過……」這個背影,祝童看著空想大師的背影,眼裡一陣迷茫,忽然冒出一句:「魚郎,你不是空想,你是魚郎。」

  空想大師猛然回頭,森森然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我不知道,瞎猜而已。魚郎,唔……佛門清靜地,果然是藏汙納垢的好去處。」小騙子聳聳肩,兩眼盯視著空想手裡的烏木棒,時刻預備反擊。

  「你果然很聰明;要記得天妒英才,別落的個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淒慘下場。」空想收起高僧姿態,冷冷的注視著祝童每一個細小舉動;「你和你媽媽一樣。」

  「我沒有媽媽。」祝童不敢有絲毫大意,強壓住心裡的劇震,注意力依舊死死鎖定空想手裡的烏木棒。

  「誰能沒有媽媽?你從小就是孤兒,你母親為什麼會離開你?想知道嗎?」

  「不想,大師要殺我儘管出手。此處風高夜冷,正是殺人滅跡的好時間,好場所。」龍星毫在空中虛畫一個「靈」字;祝童身子微挺;以這個字再次聚集全身精力。

  「很像,真的很像。你媽媽那時候多漂亮啊,簡直是迷惑眾生的妖孽;江湖上年輕漢子無不為她癡迷,就是……」空想念叨著,聲音漸低;祝童開始還能聽清楚,漸漸就有些費力了。

  他明知道不能被空想迷惑,但空想說的是自己媽媽,那是小騙子從小就盼望見到的人;他雖然盡力壓抑著,卻不能控制自己的注意力;一點點被空想帶入歧途。

  空想大師獰笑著舉起黑木棒,依舊輕聲念叨著:「……你父親是個傻瓜……你媽媽是個……」

  祝童恍若未覺,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為什麼?他不止認識媽媽,還知道我的爸爸是誰。

  九、綁架(上)

  「空想大師德行寬厚,沒你這般無恥,你是誰?」

  祝童身邊忽然多了個人,鬼魅般擋在空想面前。

  身背洞簫,雙手緊握一杆紅繩皮鞭;「啪」一聲在空中甩出個鞭花。

  空想被紅繩掃中肩頭,震得倒跌進船艙,馬上從另一邊滾出,坐在黑衣人腳前;捂著肩頭說:

  「阿彌陀佛,原來老梅花。一晃十年沒見,你還是那個火爆脾氣。瞧你做的好事,少不得給老衲一張松鶴延年,陪這件僧衣。」

  夜色昏暗,梅葉仔細瞧幾眼,疑惑道:「你真是空想大師?」

  「還能是哪個?貧僧看這孩子將要入魔,以金剛咒法替他開解。老梅花不問青紅皂白出手傷人,一定要陪老衲一張松鶴延年,才能壓驚。」空想一雙眼向周圍打望,也不知雪在黑黢黢的夜山谷中深處還藏有什麼厲害人物。

  巨石上又出現一人,一掌擊倒祝童背心處。

  祝童悠忽醒來,迷茫的看看梅葉,有看看身邊那人;「玉夫人,梅老,你們怎麼來了?」

  「神石軒終於有人露面了,阿彌陀佛,可喜可賀,善哉善哉。江湖道終顯興旺之色。」空想合十對那枯瘦老者施禮。

  「空想大師不必多禮,神石軒小門派……」玉夫人正說著,祝童一把推開他:「小心。」

  玉夫人本是機靈人,順勢跌倒,卻沒看到有什麼暗器襲來。

  「祝施主這是為何?」空想攤開手掌,裡面什麼也沒有。

  「你根本不是空想,伯別裝了。你用青蜂針暗算玉……老前輩。」

  「阿彌陀佛!施主剛才說老衲不是空想,又說老衲暗算玉夫人。莫不是……」空想神色坦然,拽著腮下鬆弛的臉皮對梅葉笑笑:「老梅花,你剛才抽老衲一鞭,現在要給我作證啊。」

  梅葉暈乎乎看看祝童,再看看空想;搖頭問玉夫人:「你能看出來嗎?」

  「別問我,我多年沒離開南陽石佛寺,從沒見過大師的面。你們是老朋友了,你說是就是。咦?大師如何認識我?」

  「阿彌陀佛。玉夫人乃江湖元老,神石軒曾經位列江湖道。智慧殿內有各派當世長老的資料。」

  「我見過你,我記得你,你是魚郎。」祝童不知道這個名字從哪裡閃出來;但是可以肯定一定見過這個人,並且知道他叫魚郎。

  梅葉低呼一聲,一雙銳目定在空想大師臉上:「說起來很奇怪,江湖上一些雞鳴狗盜之徒最近兩天忽然出現在鳳凰城周圍。有些人二十多年前已被嚴律退出江湖,大盜蘇起、蛇君麻皮被金佛寺戒律院十八羅漢帶去看管。大師有什麼解釋嗎?」

  空想慢慢挪回船頭坐下,不慌不忙的說聲:「魚郎已經回歸虛無,梅老知道,很多人都知道。阿彌陀佛。蘇起和麻皮兩位施主已是年逾花甲的老人,雖然在戒律院為義工二十多年;但人老了思鄉之心日甚,兩年前就自行離開。世道變了,金佛寺也要遵從世俗法律,金佛寺沒權力限制別人的自由。」

  「你就是魚郎。」祝童心裡對這個人充滿仇恨,卻不知這感覺從何而來。他剛仔細搜尋著自己的記憶,卻記不起來什麼時候見過這個人。但是,心裡那個念頭越來越強烈:殺了他,殺了他。

  「阿彌陀佛,施主火起無名;有墮入魔道的危險。世間事因果輪回報應不爽,如果施主能說出老衲做過什麼得罪施主的事,老衲願捨得這副皮囊。」

  「魚郎二十多年前就死了,這位確實是空想大師。」梅葉拉住祝童低低在他耳邊說。

  祝童又是一陣迷茫。忽然蝴蝶穀裡傳出一聲悶悶的槍聲,蝶神竄出黑霧急速的舞蹈,他感到一個黑影正從山路快速離開。

  「大師如果沒別的事,就請回吧。我知道你是魚郎,你瞞得了天下人,瞞不過我。」小騙子對梅葉與玉夫人抱拳躬身,指著蝴蝶洞方向說:「謝謝兩位前輩關愛,小子如今有事,容後報答。梅老,離他遠點。請前輩到那裡看看,如果有什麼事請加以援手」

  祝童倒縱而起,人在空中還盯視著空想大師,把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直到小騙子消失在黑暗裡,空想才歎息道:「阿彌陀佛,祝施主誤會頗深,罷了罷了,老衲就此告辭。」

  蝴蝶洞內能引起蝶神反應的有四個人,蝶姨、葉兒、朵花和井池雪美。

  這個黑點不是蝶姨,兩隻蝶神的感應最深,最可能就是井池雪美了。小騙子幾天前才給井池雪美種上蝶蠱,怕的就是她被人搶走。

  祝童恨得咬牙切齒,空想大師現身原來是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出手的另有他人。誰都知道出現在鳳凰城的那些人與金佛寺大有關係,金佛寺有眾多的寺院,正是不少落魄江湖人藏身與將來安享晚年的最佳選擇。金佛寺根本就不用明說,只要加以暗示就能讓不少人為他們賣命。

  雪後山路濕滑,但是祝童這幾天早把附近的幾座山頭勘察過;他選擇一條最近的線路向黑點移動的前方攔截。

  二十分鐘後,祝童在山頂一顆楓樹上停下,雙手扣住十枚三棱弩。

  此處前方十米是一片怪石崢嶸的亂石堆,祝童隱身的地方在亂石堆外,樹木稀疏的,處於黑點行進的必經線路上。蝴蝶谷周圍有六座山,有四座都如摩天樓拔地而起,山勢險峻根本就不能攀爬;更別說帶著個人踏雪行走了。

  蝴蝶洞上的山和緩些,順蝴蝶河蜿蜒去往大山深處;翻過祝童藏身的地方下山,是另一條江。

  「沙沙沙沙」的腳步聲從五十米外傳來,祝童屏息運轉蓬麻功積蓄力量,把身體緊貼樹幹。

  兩個黑影出現在二十米外,都穿著深色緊身衣快速行進。前面那人身材不高,井池雪美被後面那人扛在肩頭。他們似乎對這片地形有一定瞭解,穿越亂石堆時十分小心。雪雖然停了,雲還沒全散去,大片的古樹的黑影投射到亂石堆中顯得陰森可怖;如果有人攔截,亂石堆無疑是最佳選擇。

  祝童心裡叫糟,對手竟然是兩個。他肺部的傷處雖然恢復了九成,但還不足以支撐他長時間劇烈活動;祝童要在三招內擊倒兩個人,才有可能搶下井池雪美。

  兩人終於走出亂石堆,卻沒有馬上離開,立在石崖頂部回身觀望,似乎在查看有沒有人追來。

  「走吧大哥,空想、空雪兩位大師出馬,他能活著回到蝴蝶洞就不錯了。」

  這聲音……是田公子身邊的殺手,他叫大哥的那人是誰?

  「他們不一定能留住他,我感覺不太好。讓我喘口氣,媽的,這小妞還挺重。媽的,老子中槍了。」高個子說著,在井池雪美身上扭一把放到雪地上,捂住右臂。

  矮個子為他解開衣袖,包紮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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