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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樓上又轟隆隆地開始作業,一連串混亂的響聲,沐陽聽不見他的話,便把手放到耳朵後面問:「什麼?」

  介恒知道她在問自己,嘴角忽然勾起輕佻的笑,用著連他自己也聽不大清楚的憂傷語氣道:「我說,別讓我鑽到空子,我也不確定還能愛你多久,萬一你離婚了我又娶了別的女人怎麼辦?沐陽,你不能讓我為難,知道嗎?所以,你一定要幸福,我會去國外,離這裡遠遠的,我不能看著你幸福了,你自己要爭氣——」

  沐陽只能看到他的嘴型一動一動,從他的笑容裡,她猜測他說著玩笑話,便也很給面子地沖他笑。介恒見她笑了,嘴角那抹輕佻的笑容僵了僵,隨即又恢復到如初,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首飾盒打開,裡面是一條紫色水晶鏈,他推到沐陽面前繼續道:「這條鏈子我一直沒有送出去,不是我不想送,但認識那麼多女人,我都捨不得戴在她們手上。雖然是送不出去才給你的,你也別嫌棄,記得當初我沒送你,你還很不高興呢。」

  他拉過沐陽的手,戴在她的手腕上。沐陽看那手鏈看得眼睛都直了,跟她當初在店裡面,店員給她戴上這條手鏈時的神情一模一樣。只是這次她的眼裡掠過疑惑。介恒嘴角那抹輕佻的笑誇張的擴大,一臉的玩世不恭。她似放了心地低頭撥弄手鏈,介恒的眼裡卻在此時浮起一抹悲涼的意味,但一閃即逝。

  「還是給你了,我自己也想不到,會認真地去愛一個人,愛一個怎麼都不屬於我的人,我的性格裡並沒有偏執的一面,只是,那樣清醒理智的知道自己愛你更痛苦。」他的笑快要撐不住了,樓上混亂響聲也逐漸減弱,他壓低了聲音:「沐陽,我不能不愛你,也許以後也忘不了你,所以,你也別忘了我,這條手鏈你要一直戴著,他不愛你了,你要想到還有我——」

  響聲戛然而止,耳朵裡卻仍然餘音嫋嫋,沐陽終於抬起臉來,眼睛一彎,淺淺地笑了。介恒還笑著,嘴沒歇氣地道:「說了那麼多,你都沒聽見吧?這條手鏈送不出去了,你揀著吧,最好當成傳家寶,傳媳不傳子,臻言娶了老婆就給她,她再給下一代,兒媳傳兒媳,幾百年後,沒準兒還真成了傳家寶。」

  沐陽拉著手鏈,璨亮的水晶珠子在腕上滾動。她煞有介事地道:「你這樣說,我倒是真要好好收著了,一會兒臻言回來我就拿給他看,告訴他這是王叔叔給咱們的傳家寶。」

  介恒滿意地點頭,與她說著笑話。高樓上的太陽只余半邊時,保姆抱著臻言回來了,沐陽邀介恒一起到外面吃飯,介恒推說有事婉拒了。

  他拉開門時,橙紅的陽光也曬進了屋裡,又緩緩地被關在了門外,連同門外那個站在陽光裡的人。

  門裡門外,是他們之間永恆的距離。

  Chapter 80

  車禍肇事者在七天后供出主使者,同時『豫華製藥』近來年的醫藥害人事件浮出水面,林董事長迫于壓力辭職的第二天被逮捕。蔚時雨代表『辰耀』出面洽談收購事宜,雲舫僥倖逃過一劫,引起整個社會的譁然。此後三天,『辰耀』高層涉及十多年前被某詐騙團夥傾覆的內幕消息不脛而瞳。蔚時雨和雲舫首當其衝,百姓猜測議論得熱火朝天。『辰耀』作為國內知名企來,頭次產生了負面影響。但猜測最終只是猜測,放出消息的『豫華』林董事長因為多起醫藥事故在先,消息的真實性招人質疑,加以始終沒有人拿出真憑實據,風波過去,『辰耀』屹然在市中心區紋絲不動。

  『辰耀』總裁辦公室內,雲舫對面坐著一個年紀四十歲左右,衣冠齊楚,相貌周正,渾身散發出內斂沉著氣質的男人。

  男人旁邊坐著蔚時雨。她介紹道:「這位就是呂先生。」

  「你好!」雲舫打量完他後道。「呂先生真人看起來比報刊雜誌上更有氣勢啊。」

  呂先生禮貌地笑道:「柏總裁過獎,叫我老呂就行了。」

  雲舫倒不推辭,伸出右手,等老呂與他握了手才道:「行,那我就叫老呂了。」

  蔚時雨道:「都是爽快人,就不擔心往後的合作了。」

  雲舫贊同地點頭,跟老呂道:「蔚總監是『辰耀』的大將,老呂是『辰耀』費了不少周折才請來的管理人才。往後你們打交道的地方多得很,希望你們能合作愉快!」

  老呂和蔚時雨聞言都怔住了,他們都聽出了雲舫話裡的意思,都是見過世面的人,也沒去問雲舫為什麼不是說「我們合作愉快?」

  會議進行到下班前,基本上都圍繞著『辰耀』的發展,老呂提出了許多獨到的見解。蔚時雨則是心不在焉的,眼睛隔幾秒就望向雲舫。會議一結束,蔚時雨送老呂出了大門,便急急地折回辦公室,找到雲舫道:「你什麼意思?」

  雲舫從成山的檔裡抬起頭來,淡淡的掃了時雨一眼道:「老呂是我聘請來替我管裡『辰耀』的。」

  時雨一驚,面色不豫道:「那你呢?」

  「我去管理『荊楚藥業』的工廠。」雲舫說完又埋首到文件裡。

  時雨怒笑不是,上前兩步道:「你堂堂『辰耀』的總裁去管理子公司的一個小工廠,玩笑也不能開這樣的。」

  「我沒開玩笑,牢裡關著那些人陸續會出來,防了這個,又要算計下一個,累得慌,我的後半生還想清閒些——這兩天你先放個假,接下來一個月有你忙的。」

  「你是說真的?」時雨仍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雲舫此刻沒時間與她多解釋,合上手頭檔繞過辦公桌往外走。時雨再沉不住氣,霍地轉身叫住他道:「你那麼放心我?不怕我趁機使壞,讓你跟幾年前一樣一無所有?」

  雲舫頓下步子,卻沒有回頭。「不是放心你,而是我不在乎。」說完,他才緩緩回頭,盯著時雨的眼睛道:「『荊楚藥業』有我親自管理,你再厲害也動不了分毫,至於『辰耀』其他的資產,只要你有本事,請隨意——」

  他說著往前走了兩步,又似想起什麼地停下來,竟有些語重心長地道:「即使我什麼都沒有,但我還有個家,有自己家的人陪著。時雨,你年齡也不小了,這城市裡比你有錢的女人不多,但比你幸福的女人到處都是,你該考慮一下了,不管是繼續愛施容,還是找個愛你的人,總之——女人有家可歸才不至於晚景淒涼。」

  話落,他一直走到門外也沒有回頭。餘下愣愣站在那裡出神地蔚時雨,她聽著自己的呼吸聲,屋裡哪個角落都找不出一個能繼續與她說話的人。

  一個月後,濱海市已有幾分冬天的蕭條景象。梧桐葉子落到行人身上,風有些寒冷,女人都往脖子上纏上了厚圍巾,手揣在大衣口袋裡,傴著身子抵禦迎面吹來的寒風。柏雲舫就在眾人天冷不願起床的抱怨聲中,低調地卸去『辰耀』總裁一職。

  幾天後回暖,人們又有閒情來八褂新聞時,『辰耀』總裁已換新人。記者翻遍了整個濱海市也沒有尋到雲舫,所有人只能懷著一個疑問,慢慢地淡忘了這件事,也淡忘柏雲舫這個捉摸不透的人。

  到家之後,沐陽可是煩得很。「客走旺家門」,李家在當地算是名門望族,尤其是李欽顯年中被調到政府辦公室擔任主任一職後,週末總有來『聯絡感表』的人,偏偏李家就出了個來路不明的孩子,雖然他們都猜測應該是『荊楚藥業』新老闆的骨血,但也無人敢出言奉承兩句,他們甚至不敢提起孩子——世上的事誰說的清,李家獨生女真要是個敗壞門風的,那不是馬屁拍到馬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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