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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某某某說:「喂,哪位啊?」我自報了家門,就嚷嚷開了:「你們簡直欺人太甚啊。就因為這是咱最後一錘子買賣,你們就把所有殘次品都給我了?」某某某竟還有臉歎氣:「唉,唐小姐,就您出的那一點點錢,到誰那裡誰都保證不了品質啊。」

  「嫌我出的錢少,你們早說啊,我可以不要這最後一批貨啊。現在你們給我這麼多殘次品,你們,你們,你們這是要把我逼上絕路啊。」

  「幾千塊錢的東西,不至於吧唐小姐?」

  「你覺得幾千塊錢不值錢,好,那你給我換貨,要不然,退貨。」

  「哎,不好意思,沒這先例。一分錢一分貨,有腦子的人誰不懂這道理?」

  得,我還成了沒腦子的了。「就你們這麼做生意,這輩子也休想做大。」我開始斷言其前途。「這就不勞你費心了。」對方嬉皮笑臉,掛了電話,留我一個人在這邊七竅生煙。

  傍晚,一個熟客進店來,一眼就瞄見了我那佇立於牆角的貨包:「喲,老闆,進新貨了?快讓我看看。」一邊說,她一邊伸手。我如離弦的箭,一射就射到了貨包之上。我兩瓣兒臀將貨包壓了個結實:「別別別,這是別人家的。」我可沒膽量讓客人見識這一包布頭兒其實和那群掛著的價值幾百大元的女裝是親姊妹。

  鄭倫來接我時,我剛結束了和吳哲的通話。這通電話是我主動打的,我開門見山:「找個時間,我們當面談談?」

  吳哲似乎求之不得:「隨叫隨到。」

  我隨口又問:「你下班了嗎?鄭倫在嗎?」

  「我還沒呢,不過鄭哥他走了有一會兒了。」吳哲有問必答。

  我正要掛電話,吳哲又補充道:「他一下午都待在工作室,哪兒都沒去。」我一聽這話,簡直可以用祖宗十八代的家產來擔保了,這小子,是非要當我的心腹不可了。關於鄭倫的行蹤,只要我願意聽,他就一定願意說。當然,他也一定是有求於我的,我同樣可以用祖宗的家產擔保,他絕不是見義勇為、以助人為樂的人。只不過,到目前為止,我還不知道他會求我什麼。

  剛掛電話,鄭倫就推開店門進來了。我因為背著他跟他的手下勾結而稍稍心慌:「哎,你,你這麼早就下班了啊?」「我下班早你也不用結巴啊。」鄭倫搶白我,看來鬥氣的狀態還會持續。我不睬他,坐在椅子上自顧自地用右手指甲摳左手指甲。鄭倫沒有坐下來的意思,直接說:「不走嗎?」「這才幾點啊?走哪兒去?我還要不要做生意了?」我陪著他鬥氣。鄭倫雙手交叉一抱胸:「不去見你的好姐妹孫佳人?」我嗖地站直身:「你怎麼知道我找到她了?」「不是你找到她,而是她找了你吧?」鄭倫眯縫著眼睛,顛著腳,以表示他什麼都知道。看著他的嘴臉,我不得不說了他一句:「二百五。」

  其實在孫佳人給我打來電話時,我就應該察覺:這事,肯定是有旁人插手了。不然為什麼她一直死活不接我電話,冷不丁又突然主動打給我說她沒事,還讓我不用著急?而插手這事的人,竟是鄭倫。這我死活也沒想到。

  坐在麵包車上,鄭倫又教訓我:「你說你笨不笨?孫佳人不接你電話,你就不會用別的電話給她打啊?」我撓了撓頭:「你一打,她就接了?」

  「廢話。她只不過是在生你和焦陽的氣,又不是要和全社會絕交。」

  同時,她還在生公司趙董的氣。我不由歎了口氣:唉,她比我更是家庭事業齊艱難啊。下一秒,我突然嚷了一嗓子:「哎,鄭倫,你從哪兒得來了孫佳人的手機號?」

  「廢話,當然是從你手機裡偷看來的啊。難不成你以為,你和焦陽不清不楚,我就也要和孫佳人不明不白啊?」鄭倫這個「小偷」,竟有臉給我來長篇大論。

  眼看著就到了悅天賓館門口,鄭倫停好了車,攆我:「趕緊去吧。」我的臀反復在座位上蹭:「我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在我看來,澄清萬一澄不好,就會走上越抹越黑的不歸路。鄭倫調了調座位背,躺了個舒服:「放心吧,電話裡我都跟她說好了,你和焦陽是清白的,不然,我這個戴綠帽子的一定第一個跳出來,將你們倆抓出去遊街。」我聽得頭皮發麻,趕緊下了車。

  孫佳人給我開門前,正遨遊在一床的零食中,我進門後,最先看見的就是一床的話梅、花生,還有疑似芒果幹、豬肉脯之類。我心想:這要是讓鄭倫看見了,他兩眼還不得直了?床前的電視開著,第二三十次上演著聒噪的電視劇《還珠格格》。

  孫佳人臉皮一抽搐,笑得比哭還像哭:「小仙姐,讓你著急了,不好意思。」我心中大石順利放下:這丫頭,頭腦可真是比個位數加減法更要簡單了。先是捕風捉影認定我與她的男人背叛她,要同我劃清界限,後又是聽了鄭倫的一面之詞,就又與我重歸於好了,雖說還端著點兒架子,但已經在為之前誤會我而深感尷尬了。我白了她一眼:「以後不許跟我玩兒失蹤了啊。」我一說這話,孫佳人就比電視中的小燕子還聒噪了。她一咧嘴,號啕道:「小仙姐,你真好。我不該誤會你。」我心中酸酸的:這孩子,到底是受了多大委屈啊?

  我帶著孫佳人離開賓館與鄭倫會合時,鄭倫正處於即將睡著的邊緣。我和孫佳人上車坐在後排,鄭倫一邊揉了揉眼睛,一邊和孫佳人打了招呼。我瞪他:「除了吃,就是睡,活人必備的兩件事,倒被你當做人生嗜好了。」鄭倫發動了車子,看都不看我:「你如果能讓我晚上睡好了,我怎麼會白天睡?」孫佳人不由自主咳嗽一聲,臉也紅了。她腦子裡一定是黃色思想氾濫了,以為我晚上有多麼的渴求,才會讓鄭倫「睡不好」。可其實,我們夫妻倆只不過是為了蕭之惠和焦陽而各懷不滿,進而輾轉反側而已。

  「少說話吧你,好好開車。」我伸手指頭杵鄭倫的後腦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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