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大女三十 | 上頁 下頁 | |
三十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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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我跟你似的,腦子一丁點兒,一心用不了二處。」鄭倫轉著頭說出這無根無據的話來。 我只聽孫佳人一聲歎息,於是開口問:「怎麼了?」孫佳人耷拉著腦袋:「真羡慕你們,感情這麼好。」「啊,我們這樣還叫感情好?」如今真是打是親、罵是愛的奇怪年代。孫佳人接著說:「不像我和焦陽,唉,說話說不過十句,就會吵翻天了。」看來,這打罵的力度還真是講究,同樣是吵嘴,她卻羡慕我。 「你們到底怎麼了?」雖說這問題的答案淺顯,但我還是想聽孫佳人親口說說。 「唉,自從他媽來了,他就變了。」孫佳人雙手掩面。 「佳人妹妹,聽姐一句話,媳婦鬥不過親娘,所以乾脆別去鬥。」我又發揚開了中國婦女的賢良淑德,並結合上了「識時務者為俊傑」的概念。 「我真的沒去鬥。現在,我是能忍就忍、不能忍的也忍了。雖說,我沒法去和她親近,可大體上,我也是尊重她的啊。」孫佳人撒開雙手,一張小臉嚴峻肅穆。 「這就對了,家和萬事興。」我說開了大調調。 「興什麼興啊?現在的根本問題已經不是焦陽的親娘,而是焦陽了。他變了,變得不關心我,嫌我小心眼,嫌我不節儉,嫌我懶,嫌我刻薄。總之,我以前的優點現在全變了缺點。」孫佳人越說眼睛越紅。 可不是嗎,現在的焦陽需要會打掃、會孝敬爹娘、會讓存摺上的數位越變越大的媳婦,可孫佳人只是個好打扮、好吃喝玩樂的嬌嬌女朋友。 「小仙姐,我,我覺得,我覺得焦陽他在外邊有人了。」孫佳人的眼淚已經搖搖欲墜了,「所以,所以,我才糊裡糊塗地懷疑到你頭上了。對不起,小仙姐,對不起。」 「停,停,你快別見外了。」我心想:要是哪天鄭倫不關心我了,說不定我會把他身邊上至七十歲下至中學生的女性,挨個兒懷疑一遍。不多疑的女人,簡直不是標準的女人。 鄭倫一聲不響,車已四平八穩地駛到了我家樓下。不,應該說,我娘家的樓下。今晚,我在親娘的命令下,回來吃飯。 我媽一開門,看見孫佳人,一愣:「喲,佳人也來了?」我攬著孫佳人進了門:「是啊,我們一家三口。」「說什麼呢,這孩子。」我媽一巴掌招呼在我的屁股上。鄭倫第三個進門,一鞠躬:「媽。」我努了努嘴:看來,沒有自己的住處的我們,註定會有其中一個人須展現這狗腿子的風範。 我爸我媽,外加我和鄭倫,再外加孫佳人,五個人圍著飯桌大眼瞪小眼。我一天勞心勞力饑腸轆轆,悶頭吃飯。我爸我媽看出孫佳人心事重重,所以不好草率開口。至於鄭倫,他一向好在岳父母面前化身小綿羊。 半晌,我爸才說了句不痛不癢的話出來:「我下週二出差,走半個月。」 「哦。」我口含黃瓜炒蝦仁中的蝦仁,咕噥了一聲。 「爸,放心吧。我和小仙會過來陪媽住幾天。」說這話的人,正乃鄭倫。而這話,真是說到我媽心坎兒裡了。她笑著點點頭:「好,好。乖,真乖。」我一身雞皮疙瘩:乖?虧我媽說得出口。鄭倫他是二十五歲,又不是五歲。不過,我也真是樂於回家住幾天,避一避那既重男輕女又以大欺小的奶奶。不知道她現在在吃什麼,是饅頭豆包,還是花卷糖三角?不過不管是什麼,絕對至少吃倆兒。 我正想著奶奶,我媽就問上了:「小仙,你有沒有好好照顧奶奶、幫你婆婆多幹活兒?」一聽這話,我和鄭倫雙雙停止了咀嚼。我沒照顧奶奶,而且,看她目前那精氣神兒,好像也不需要我照顧。至於我婆婆,我倒是正計畫著幫她幹活兒。「有啦,有啦。」我連聲敷衍。「媽,我媽和我奶奶都可喜歡小仙了。」鄭倫這話半真半假,再一次直擊我媽的心坎兒。其實,當媽的哪裡在乎女兒有沒有多幹活兒,她只是希望我被人喜歡、被人善待而已。 我媽心裡一美,嘴上就沒有把門的了。她扭臉就問孫佳人:「佳人,你和焦陽沒再吵架了吧?」孫佳人一直小口小口地吃著,跟小雞啄米似的,悶頭道:「不吵了,和好了。」我媽也辨不出真假,大呼「這就好,這就好」。我給孫佳人夾了塊兒排骨:「快吃,不然都被鄭倫吃光了。」我媽向著鄭倫:「哎呀,鍋裡還多著呢,敞開了吃啊。」孫佳人先對我投來感激的一瞥,後才把排骨放入了兩排牙齒之間。我們女孩子的心事,只有我們女孩子自己才明瞭。 我和鄭倫把孫佳人送回了家,雖然,焦陽再沒給她打過電話,並且始終像我一樣,沒有用過除了自己電話之外的任何電話找過她;雖然,我沒有把握,焦陽是不是真的想找回她,但我還是對她說了:「有事好商量,別動不動就跑。你跑得了一天兩天,跑不了一輩子。」孫佳人本來就不想跑出來太久,所以一聽我這話,立馬下了臺階應允了。 鑒於孫佳人和鄭倫對我和焦陽的看法,我和鄭倫把孫佳人送到了她家樓下就止步了。臨了,我揪住孫佳人問了一句:「老趙為什麼K你?」孫佳人整個人委靡下去:「他和小櫻桃的事暴露了,他成心找我的茬兒。」「你說出去的?」我露出恨鐵不成鋼的目光。「怎麼會?我怎麼會自己往槍口上送?」孫佳人又直了腰板。「那是怎麼傳出去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成了那替罪的羔羊。」說完,她的腰板又佝僂了。 晚上,我趴在鄭倫的身上:「怎麼辦?焦陽和孫佳人凶多吉少。」鄭倫因為我的體重而呼吸艱難:「婚,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咱倆的婚姻,也是咱倆愛情的墳墓?」我的耳朵貼著鄭倫的胸膛。 「媳婦兒,墳墓不可怕。可怕的是,兩個人中一個想出去,另一個卻不想。」 「嗯,一個詐屍,一個死不瞑目,是夠可怕的。」我說得自己脊背涼颼颼。 「嗯,可要是兩人都安安分分的,墳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住哪兒不是住啊?」 「夫君所言甚是啊,兩人都安分,不就相當於合葬嗎?多溫馨。」 「娘子真是好想像力啊。」鄭倫笑得胸膛直顫。 「夫君,你可願意安分地與我合葬在這段婚姻之中?」我嬌滴滴地道。 「嗯,啊,這個,咳咳。」鄭倫開始打哈哈。 接著,我將頭顱揚高,再砸下,正砸在他胸口。他嗷嗷叫了兩嗓子,屈服了:「願意願意,娘子我願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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